木叶飞歌第二十七章

　　很快，开学的日子到来了。赵书勤本想让父亲赵德胤开车送自己去炉江学院报到。但父亲说没有时间，让他自己去，还说他都成年了，应该学会独立生活了。赵书勤无法反驳，只得独自前往。不过，父亲说的也对。今后的人生，就得逐渐靠自己了。父母渐渐老去，他们不可能永远陪伴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努力奋斗了。
　　母亲王慧中把赵书勤送到车站。临别时，望着母亲日渐爬满皱纹的饱经沧桑的脸，以及日见斑白的鬓发，赵书勤的心情异常沉重。眼睛一酸，泪水几欲滚落下来。他连忙把脸扭到一边，迅速擦掉。赵书勤叮嘱母亲，以后少干点重活，多休息。
　　不干活，就得饿死啊。母亲感叹道。
　　不是还有我爸吗？赵书勤不假思索地问道。可问完，他就觉得有些草率。父亲现在越来越不靠谱。他跟母亲的婚姻，不知道到底还能维系多久。母亲将来是甭想指望父亲了。想到这里，赵书勤又隐隐担忧起来。
　　母亲苦涩一笑，沉默不语。
　　辞别母亲，赵书勤登上了开往炉江的班车。
　　当天下午三点，赵书勤抵达炉江。何淑懿来车站接他。两人打个车，前往炉江学院。
　　开学季，炉江学院一片忙碌的景象。校园里彩旗飘飘，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新生，在学长的耐心指引下，有条不紊地办理报到和住宿手续。各种社团，搭着帐篷，卖力地向新生推介本团的项目和优势。招兵买马的套路，花样百出，争奇斗艳。
　　赵书勤第一次走进真正属于自己的大学校园，面对如此壮观的新奇场面，既兴奋又激动。他把每个社团的摊位都逛了一遍，才前往化工系报到。交费、领教材、领饭卡、领卧具、领宿舍钥匙等，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花去了足足两个小时。
　　忙完这些，天色已晚。赵书勤跟何淑懿去食堂吃了一顿饭，又到校园里逛了一遭，熟悉一下各自系的基本情况，照例又温存一番，然后分别回归各自的公寓。
　　赵书勤的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大幕。
　　赵书勤比较热爱学习。开学季的新鲜感过去后，他很快就把主要精力投入到学习中。由于不具备天赋异禀，面对大学名目繁多的课程，赵书勤还是倍感吃力。好在如他名字喻示，赵书勤最大的长处就是勤快。与其他同学相比，他往往肯花更多的时间去处理学习上的问题。因此，无论是选修课，还是必修课，他基本上都能跟上老师授课的步伐。
　　俗话说，人忙时间短。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国庆长假来临。赵书勤打算去省城，跟蒙晓璐一起度过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国庆假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对蒙晓璐的思念，早已堆成了珠穆朗玛峰。为此，赵书勤给父亲赵德胤打电话，以需要跟何淑懿去省城度假游玩为由，委婉地寻求经济援助。父亲在电话里头告诉他，近期准备来炉江，到时候会来炉江学院看望他。于是，赵书勤就静候父亲的消息。
　　两天后，父亲赵德胤果然来到了炉江学院。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女人。
　　赵书勤既惊诧，又尴尬，还愤怒。不过，愤怒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这是你梁丹梁阿姨。父亲气定神闲地介绍说。
　　女人略施粉黛，打扮得中规中矩，不似先前赵书勤看到的那样妖艳。细细端详，还是颇有几分姿色。
　　帅哥好！梁丹讪讪地向赵书勤招手道。
　　赵书勤怒火中烧，并没有理睬梁丹。他扭头就走。
　　你现在怎么跟你妹一个脾气了？能不能成熟一些？赵德胤厉声责问道。
　　赵书勤到底还是不敢跟父亲闹僵，只是气冷冷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来。
　　赵德胤把梁丹支走，然后在儿子身边坐下来。他点了一支烟，悠悠地抽了两口。
　　我知道，你肯定一时无法接受。不过，慢慢地就习惯了。赵德胤开导道。
　　接下来，赵德胤将自己与赵书勤母亲王慧中已经办理离婚手续的事宜向赵书勤坦白了。按照离婚协议，赵书勤今后跟父亲赵德胤一起生活，妹妹赵楠楠由母亲王慧中抚养。天同县的那套房子归母亲王慧中所有。妹妹的教育费用也由父亲赵德胤负责。赵德胤已经在炉江购买了新房子，不日将与梁丹登记结婚。
　　虽然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但你和楠楠的生活不会发生变化。以前怎么过，今后依旧怎么过。你也可以经常去天同看望你妈妈。赵德胤补充道。
　　为什么要离？不离不行吗？赵书勤忿恨地问道。
　　赵德胤沉吟片刻，轻轻一叹，意味深长地说：你还年轻，好多事情你都不懂。跟你说也没有用。以后，你会明白的。
　　赵德胤从兜里摸出一沓钞票，交到儿子手中。好好学习，何淑懿那边也要抓紧。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希望。有时间，多去天同陪陪你妈妈。赵德胤殷切地嘱咐道，然后起身走了。
　　那日，赵书勤一整天都沉浸在无尽的悲戚之中。他能预判到父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但不会想到来得这么快。以前，父母离婚这种事对他来说十分遥远，且觉得只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他压根就不会经历这种遭遇。没想到，这种厄运很快就降临到了他身上。他甚至都来不及做任何思想准备，灾厄就如霹雳一般在他头上猛烈地炸开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他不知道如何去消化这种摧肝裂胆的痛苦。原本以为，一家四口可以像以前那样，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可以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或许平时难免龃龉，但一个家能保持完整，也还是能感受到踏踏实实的温馨和幸福。而今，父母离异，家庭支离破碎，从前的温馨和幸福一去不复返。搁谁身上，都不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然而，赵书勤更担心的是母亲。这场婚变，肯定给她带来沉重甚至是致命的打击。母亲是深爱着父亲的。父亲的背叛，无异于在母亲的禁区内投放了一颗大当量的原子弹，把她的世界炸得粉碎，炸得暗无天日。因此，此刻母亲肯定在备受煎熬中苦苦挣扎。赵书勤想尽快回家一趟，给母亲一些亟需的安慰。目前，也只有他能给母亲带去重新点燃生活希望的火花了。而且，父亲也一再交代，要他经常回天同看望母亲。或许，父亲也意识到离婚给母亲带来的伤害和打击，所以也希望儿子回去替他弥合母亲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