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之夜（三）

　　躁动之夜（三）
　　李萍
　　噢，多美呀，音乐！噢，多美呀，舞蹈！方芳很快就走熟了步子。其实她以前也是有点基础的，在单位里跟人学过。她完全陶醉在舞步中，心潮幸福地波荡着。多么美好的青春！多么美好的年华！快珍惜它！快抓住它吧！人生的诸多不如意算得了什么！旋啊！转啊！
　　她的脸微微泛红，眼睛也乌黑放光。世界已不存在，人们已不存在。只有她。她独自在舞，舞掉了倦怠，舞回了朝气。自信一点点回到她的眼上、嘴上、眉上。她此时很后悔，以前总要为一些事情烦恼，白白耽误了大好时光。
　　噢，华尔兹，多么轻盈！多么飘逸！她仿佛感觉到自身的魅力。
　　一曲终了，她坐到座位上，脸越发红，像生出两靥桃花；眼睛格外亮，恰似两汪碧潭。她的心潮还在起伏着，连张志林说了声谢谢，都没听见。
　　谁的钢笔？张云正举着一支黑色钢笔问道。因为签名留念已经悄悄进行完毕。
　　没有人认领。
　　方芳注意到，那是吴大鹏的。因为他向她炫耀过，是他在单位工会里弄的。可他站在人后面，明明听见了，却不来认领。方芳小声对张云说：是吴大鹏的。音量足以让张云听见，可她还在喊：谁的钢笔？方芳又说了一遍。
　　张云装作没听见，扭脸儿朝人群看了一圈儿。方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从张云手里抓过钢笔，走到吴大鹏面前，塞给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说：窝囊废。
　　聚会散去，总要散去。无论是聚会的高潮，抑或个别人的落寞。
　　方芳和姬红一道，随着人流到得楼下。
　　楼梯上的人潮和高中时一模一样，这真的没变。虽然着装有变化，但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恍如昨日。他们还是青青少年。但一切又都改变，勿庸置疑。
　　方芳和姬红，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忽然背后有了骚动。只听得人们叽叽喳喳，好像在说，谁把张云自行车的气门芯拔了，自行车瘫痪在那儿，不能骑。张云是又急又恼。
　　方芳和姫红没有回头，虽然存着疑虑，也并没想去弄明白。张云总是班级瞩目的焦点，这她们俩很明白。所以她们也就无意去凑这个热闹。总归他们俩，是边缘人物。
　　铃声响过，语文课，德高望重的沈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把他的黑色皮革包放到讲桌上。他庄重地掏出书来，正待讲。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报告一老师答了一声：进来。从不迟到的张云走进来。
　　她的泛着金色的短发，衬得她非常精神。脸上因为走路变得红扑扑的，像擦了胭脂。
　　她的书包特别鼓、特别沉，在臀部随着她的步履，一颠一颠的，像个拨浪鼓。她是怀着潜藏不住的，被注意的骄傲，走到她的座位上。
　　方芳是用羡慕的眼光追随着她。她觉得张云特别干净、洋气、阳光、漂亮。但还是不得不把目光收回到老师那里。
　　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教室寂静的氛围。一时，同学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声音从哪里来。睃巡到张云那儿，只见她因为惊恐，已离开自己的座位，站在稍远的地方，仿佛她的座位上埋着定时炸弹。她的脸也已经因恐惧而由红润变得惨白。
　　她的同桌金亮亮，往张云的桌斗里瞅了瞅，只见昨天被张云遗忘在桌斗中的文具盒打开着，除了钢笔、铅笔、橡皮、尺子之类，还有一条食指粗、一搾长的白色的毛毛虫。那条毛毛虫正蠕动着，全然不知周围发生些什么。
　　金亮亮也吓得缩回头。老师走了过来：这是谁干的？坐在前排的陈道真好奇地踅过来。见此情景，他大胆地捏起毛毛虫，扔到窗外。老师又回到讲台，说了些尊重女生，不要搞恶作剧之类的话，就继续他前置宾语、后置宾语的讲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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