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一）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一个问题：黄河会有干涸的一天吗？乍听之下，似乎是天方夜谈，黄河可是我们的母亲河，孕育了华夏五千年的文明。提到黄河，脑海中便会出现奔腾咆哮的翻滚水流，怎么可能干涸？
　　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水源正在减少。记忆中，也就是三十年前的光景吧，那水叫一个充沛。记得在村子的南面，有两个泉眼，相距有一千米左右，如两位多情的少女，遥相呼应。泉眼的四周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和丰茂的水草。每年的端午节前，村里的妇女就会三五成群的涌向那里，采摘苇叶来包粽子，那一池子的碧绿，远远就能看到。每到秋季，那在微风吹拂下摇曳的芦花，舞动着洁白的纱巾，犹如一位淡妆素裹的少女，展现着她柔美的身姿。宽大的苇叶相互碰触，弹奏出一曲无与伦比的乡间小调。
　　与高大的芦苇相比，薄荷就显得很平凡、很渺小。可它的生命力同样的旺盛，分布在泉水的四周水位较浅的地方。那绿油油的、椭圆型的叶子，脉络都那么清晰，绿得充满了新意，直逼你的眼眸。使你想忽略它的存在都不可以。它可是老人们的最爱，顺手采来，在清清的泉水里洗净，就是上等的泡水饮品，清热、去火。还可以用来贴在眼皮上，那沁人心脾的清凉，直透脑门。小孩大多是模仿老人的样子，玩玩而已，可没福气消受那股凉意。泉水周围水草丰美，种类繁多，隐隐带着水气。对了，还有田埂上遍地的水津菜，像给地面盖了一层绿色的被子，又像给大地铺了天然的毯子，它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几乎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我。挖上一篮子回去，拌了面，简直是最美味的蒸菜了，清香中夹杂着一股甜味，筋道得无可比拟。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还沉醉于那股甜美之中。
　　泉眼一年四季、不知疲倦的往外冒着水，清澈、甘甜。那时可没有机井供村民灌溉，全靠那清清的泉水，不急不缓地流向田间地头。
　　因为丰富的水源，村里的农作物也以水稻和莲藕为主。初夏时节绿油油的秧田，露着尖尖角的荷塘，如一副透着小清新的田园水墨画。盛夏时节，荷叶田田，滚动于圆盘之上的露珠，像一粒粒璀璨的珍珠，饱满而莹润。亭亭立于碧浪间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四溢的清香更是引得蜻蜓流连忘返。当然，不仅仅是蜻蜓，还有馋嘴的孩童们，那饱满香甜的莲子哟，使他们顾不上被荷梗上密密的刺划伤，也要下到荷塘中去采摘。更不要说夕阳西下，炊烟袅袅升起之时，合着花香稻香那时高时低，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声声哇鸣，简直是最美妙的大合唱。
　　金秋八月，田野换上了一袭新装，褪去了春的天真，夏的青涩。蓝天白云之下，金黄的稻穗随风起舞，杏黄的叶子优雅的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息。人心一下子温柔了许多，安静了许多，曾经经历过的风雨，何尝不是大自然的馈赠？空中时而飞过的雁群，或排成一字或写成人字，使天空更加高远、深邃。
　　而今，随着水源地枯竭，那些记忆中的花花草草，鸟兽鱼虫，也渐次远离了我们的生活，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我们美丽诗意的家乡，是再也寻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