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农民过去收麦的情形，估计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二）

　　割完的麦子，一摞摞、一排排整齐地摆放在田里，旁边是一茬茬光秃秃的麦根，地里看起来空空畅畅。
　　这时父亲会把架子车直接拉进去，这种车现在看来有些奇怪，两个车轮上架着一个木头打制的长方形车体，前后没有遮挡，两侧各装个类似扶手的架子挡着，或许因此而得名。
　　车子容量不大，中间能刚好平躺下一个成年人，饶是如此，这车子在当时农村的普及率堪比现在的汽车了，家家户户几乎都要有的。
　　逢到农忙收麦或者农闲割草都会拉上，上面放些锄头、镰刀、铁锹，绳子、麻袋等杂七杂八物什，等下地拉回家，上面就堆满了诸如豆子，芝麻、红薯，甚至是青草等收割的成果，让人充分体会到什么叫满载而归。
　　儿时每每见父母把它拉出，心里顿时一阵沮丧。这意味着今天不能和小伙伴儿一起在家玩耍了，必须和家人一起上地，接受风吹日晒，而且呆在地里时间会很长。
　　这也是为什么父母一定要带着我们，许是怕我们下河洗澡或是疯玩的没边没沿。即使苦苦哀求，甚至哭闹抗争都无济于事。
　　唯一让我稍感宽慰的就是被父亲抱上架子车那一刻，能躺在上面，看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然飘着，微风轻拂，听着雀叫鸟鸣和路两旁白杨树哗啦啦的响了。
　　车子拉到地里，要装麦子了，父亲会让我走过来帮忙，这是我们小孩子为数不多能踏进地里而不被呵斥的时候。
　　那架子车需要用手压着，须两端平衡，才能把割下的麦子均匀地平铺进去。父亲拿着铁叉，那铁叉只有3齿，又长又尖，尾部成半弧状收拢，像极了掬水的巴掌，装到一根1米多长的木棍上，刚好叉起那一摞摞收割完的麦子不至于散落，就这样一叉叉的摆放上去。
　　装车可是个技术活儿，不仅要尽可能地装多，最重要的是要装得四平八稳，不至于拉几步就东倒西歪，甚至翻车麦子散落一地。
　　我扶着把手，看父亲像添砖加瓦盖房子一般，把一个小小的架子车装成了庞然大物，装到一定高度后，他每装几叉都会围绕着车子来回走几圈，再用叉背轻轻拍打几下，叮嘱我要用心，这个时候更得握好把手，否则就白干了，以至于他每拍几下我就得使尽力气保持平衡。
　　车子装满了，父亲就把架子车尾端的两根尼龙绳抽去，扔过那山堆一样的麦子，再走到车前喊着母亲一人拉一根，像是纤夫拉船一样，用力气拉起绷紧后，分别绑到两边的把手上，这算是固定好了，我也可以放下把手了。
　　父亲依然不会懈怠，再绕圈看一番后，让我爬上去坐在秸秆上，这样起加固作用，坐在那堆起来近2米多高处，我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父亲在下面拉着，母亲在后面推着，我视野开阔，能告诉父亲哪条路上有哪家车子没装好翻了要绕，哪地方有拖拉机开来要等一等做避让。
　　现在想来，父亲要使尽气力拉车，只能低头不能平视前方，我坐在上面起了个类似导航的作用，这也是我们小孩子都要压车的缘故吧。
　　地里的麦子就这样一车车的拉到一个叫场面的地方，那是各家各户在自己地头用石磙撵出来的一个空地，相比他处阡陌相连，坑洼泥泞，这地方可是平整结实，空敞干净，只是面积不是很大，或许这就是农家人称呼场面的原因。
　　由此说来，我也算是从小就见过场面的人了。
　　场面是要在收麦子前打好的，这可是个苦力活，一般都是亲邻好友抱团，每户各出一个壮劳力，先是把井里的水打出来，一桶一桶地往地头上泼，把地面打湿，挑水不但累人，而且绳子总会把肩膀勒的红痛不堪，每逢这时，都无比期盼下场雨，这样能少了皮肉之苦。
　　其实靠天吃饭不仅仅说是指庄稼收成，有时候老天爷的配合会免去庄稼人的很多苦累。
　　等地面土壤湿润到一定程度，大家开始齐心协力拉着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听父亲说，他们刚开始时为了省力有用牛，用马拉着，但效果不是太好，大牲口蹄子支撑力大，走来走去蹄印消除不了，只有用人了。
　　父亲说到这，意味深长地说，庄稼地这活儿，很多都可以用牲口和机器代替，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人干，做出来的活儿才最漂亮。
　　这句话让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