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人间有味槐花香

　　乡情散文：人间有味槐花香
　　文：杨晓光
　　我所居住的小区，随着老旧小区环境改造和功能提升，残破荒芜的花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停车场，统一规划、规范种植的绿化树，树种也由原来的杂树，升级为整齐划一的国槐。只不过，原来熟悉的几株洋槐树，每年进入五月那馨香飘逸的洋槐花，也随之成为记忆中的印象。
　　偶会回到昌黎县晒甲坨老家，原来那种前院加后院，中间是住宅，外边是猪圈的庄户院落，也早已随着上世纪八十年代重新规划乡村街道拉街〔gi〕基，住宅格局已经变了几茬。农民的居住条件改善了，农村的街道宽敞了，街道两旁的毛白杨和飘絮的柳树，也更换了与城里一模一样的法桐树种。我只是在原先的公社中学、如今的村级卫生院，隔着院墙看到与从前一个样子的洋槐树。
　　洋槐又叫刺槐。原产于北美洲，十九世纪末我国从欧洲引入。它在农村属于经常见到的一种树，洋槐花也是一种美食。六七十年代在我的老家，洋槐在防风固沙、防止水土流失和改良生态环境等方面，其发挥的作用功不可没。有了绿化树，就等于有了一道绿色屏障，挡住了风沙，涵养了水土，改良了生态，人们再不受风沙之害、干旱之苦。
　　生产队时期粮食短缺是一种普遍现象，人们把绿色的春天叫苦春。一年之计在于春，正值春长大日，一番耕耘一分收获，正等着人们出大力流大汗下地劳作干农活之际，却没了粮食。没办法，只好以糠菜待之。菜，指的是野菜。开在五月的洋槐花，不是野菜，胜于野菜，堪称野菜的佼佼者。
　　在青黄不接的苦春，人们总是盼望槐花早点儿盛开，好给饥饿的舌尖一点慰藉，让饥肠辘辘的人们饱尝一口胃动力，帮助人们顺利度过饥荒。每当槐花开时，我就会将一把镰刀刃口朝外别在腰后，发挥爬树的专长，在后院槐树上充当功夫小子。奶奶在树下挎着笼筐，准备着打扫战场，拾捡我的胜利果实。芳邻小英也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前来助阵。我看着树下啦啦队员期盼的眼神，瞄着花开繁盛的枝茎，只听嚓嚓地挥镰，只见哗哗飘落的槐花，奶奶和小英在树下忙碌地拾捡着。待到槐花装满了笼筐，奶奶冲着树上喊：住手吧，加着小心下来吧。
　　奶奶挎着收获满满的篮子，不住声地口头夸奖：大孙子真中用。小英自然也带着属于她的那一份，唱着跳着，响着一路银铃欢快地回家了。奶奶拾掇着槐花，还不忘告诉我，最好的槐花是花骨朵儿，蜜蜂还没来得及采过蜜呢，那样的槐花才最香甜。让我下次上树展示才艺时一定要留心观察，注意多采些那样一嘟噜一串串的槐花。
　　奶奶把拾掇利索的槐花洗净沥干，然后在槐花上撒上一些棒子面和白薯面，再加少许用大粒盐擀出的盐面，用筷子搅拌均匀，便把和了面的槐花放在笼屉上蒸，奶奶收拾停当转身忙别的事情去了，我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往灶坑填柴火，用大灶火蒸上一刻钟，一股子清香从蒲盖子飘出来，直接钻进了鼻孔，槐花疙瘩就蒸熟可以出锅了。还没吃到嘴，只是贪婪地吸溜了一口香气，已经口舌生津了。刚刚出笼的槐花疙瘩，粘糯劲道，看相好，吃着香，真个是原汁原味的绿色饮食。
　　槐花的花期很短，大概只有一周左右。那绽放的，竭尽全力把花囊撑着，炸开的香气无所保留；那含苞待放的，也沐浴着日精月华，努力酝酿着芳香与甜蜜。一些花束萎蔫了，早有新生的花束爆满枝条。风扫残花，风孕新蕊，落花纷纷如雪，新蕊摇摇也如雪。干枯在枝头槐花，风一吹落花满地。奶奶用扫炕的笤帚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扫起来，洗干净，再晒干，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等到粮食接续不上的日子，奶奶会把这些余粮拿出来，拌上玉米面，掺上白薯面，上锅蒸一蒸或炒一炒，用以饱腹解饥。
　　槐花具有止血和消毒的作用，在当年农村，一旦哪家的孩子手脚出了跌打磕碰皮外伤，就会摘几片槐花和叶片揉碎了敷上，既止血也缓解痛感。
　　如今，中国的老百姓已将饭碗牢牢地端在自己的手上，再也不会缺少吃食了，但吃槐花仍然是不少人的内心情结。情依旧，香如故。待到槐花馨香飘送时，采摘下来尝尝鲜，既是对过往饮食的回味，也是对逝去岁月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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