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与石头（1518）

　　看了《打黑风暴》，徐英子的死，是否让你无比痛心和压抑？我要写一个更具体更真实的英子，要让她努力地活着
　　15hr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蒲家湾就一天一天萧条了人气。附近的村落也大致如是。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外出，留守的，多是迟暮的老人和年幼的孩童。
　　但一到春节，外出的人大量回流，村村院院象输了液的低血糖病人，又泛起了血色，暂时地恢复了生气。
　　坎上坎下两户人家，都添了新丁。
　　蒲小松一岁多了。
　　石大福和蒲小红回来，也带回了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叫石柱！石大福逢人便说。
　　小家伙刚学语不久，表达有限，但操的却是一口沿海城市的普通话，颇显出与这土旮旯的村子不一样的洋派头。
　　生了那么个孽障，总得给石家多留条根，石家不能就那么个败家仔儿！石大福眼睛看着一旁的石头。
　　石头傻呵呵地笑，仿佛自己确乎就是个孽障就是个败家仔儿。爸爸这样没好话，他心里反倒自在。
　　那个操普通话的洋家伙，他无论如何也嗅不出半点儿弟弟的味道，蒲小松那样的，才该是他的弟弟该有的样子。
　　爸妈不失机宜地在人前摆弄着石柱，尤其喜欢逗着石柱牙牙学话，还生怕乡里人听不懂，一定要一字一句把普通话翻译成蒲家湾方言，石头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听着他们那么不接地气的洋话，突然发觉这个家，自己像变成了一个外人。
　　石柱他明白爸妈取这个名字的心思。对石头而言，柱子不柱子的，其实没啥紧要的，紧要的是他觉得某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好像没有了。他接受不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人。
　　石头更不着家。很多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更让他不知如何自处。唯一能做的，还是躲，还是逃。
　　只要不呆在那个让他浑身难受的地方，他就觉得自在，觉得呼吸顺畅。山野里多开阔多无拘无束！山野才像是他的家。
　　实在要回去吃饭，他也很少上桌，端一大碗饭，桌上夹些菜，出门蹲在石坝边，呼哧呼哧下了肚，进屋搁了碗筷，便又往外跑。
　　大福和小红有了石柱，注意力也没多在他身上，他跑了就跑了，反正也不至于就不回来。
　　石头在那样的自由里总觉得有点什么欠欠的。有一天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好久没有挨过爸爸打了。
　　他的皮痒痒了：怎么可以就不打我了呢？
　　冬日，村子里的小孩们有一项喜欢却又不大敢动的项目：玩火。捡一堆枯枝，一堆落叶，点燃，然后围着火堆叫哇闹哇跳哇，又可以取暖，又刺激。之所以不敢玩，是因为风干物燥，容易走火，大人们每每发现，都会严加惩戒的。
　　石头拧着性子玩火了：先点了个小火堆，带着几个小孩捣腾了几下，可觉得远不够火。
　　走，我给你们来个猛的！
　　庄稼地里，一个高高的干玉米杆摞成的金字塔形的垛子，那是农家作为冬季的柴火储备的。
　　几个小的被吓到了，说：别点了，烧了这个，肯定要被打惨！
　　石头已经把打火机伸进垛子里了，不一会儿，火势漫开来，越烧越旺，噼哩叭啦，火舌乱喷，浓烟滚滚。一帮孩子哪还敢玩？面容失色，四散窜逃。
　　村子里很快骚动起来，大人们拎水的拎水，扛竿子的扛竿子，都往火点跑。
　　一两个小时后，村子里才慢慢安静下来，一垛子柴火，大多化为了灰烬。
　　另一场火很快便冒起了火星子。
　　石头被大福像拎小鸡儿一样拎到屋前的石坝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抡，一顿拳脚紧接着就上去了。
　　石头在地上翻来滚去嗷嗷惨叫。
　　救完火回来的人们，又围到了石坝子来。几个老的看他一拳一脚下去都发了狠，劝道：大福，让孩子长点记性就行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大福本来性子就急，这石头素来就没让他省过心，不管教管教就愈发没个谱儿。这次又惹下这么大的祸，把别人蒲大梁家一垛柴火烧成那样，不揍个样子出来，也实在没法交待。当下怒骂道：你们也别为他求情，今天谁也拦不了我，这么个挨刀遭天杀的，打死了好早投胎，免得祸害人！
　　吼叫着，便去腰间解皮带。
　　石头顶过了一阵风暴，看父亲解皮带，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到来。他看着周围的人，又看看父亲，虽身上疼痛难忍，却觉得受了关注，成了焦点，他脸上挤出了怪怪的笑。
　　大福看石头还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力地把皮带抽了出来。
　　石头看父亲把皮带又高高举起，忙绷紧皮肉，缩紧了身子。
　　啪！
　　啊
　　啪！啪！
　　啊啊
　　啪！啪！啪！
　　啊啊啊
　　石头又哀嚎着在石坝子里翻来滚去。
　　外公外婆和蒲小红只在一边着急，哪敢上前去拦？小红不忍心看，躲在屋角，埋头抹泪，石柱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惊恐地拉着妈妈的衣服，哇哇大哭。
　　石头声音都嘶哑了，脸上肌肉抽搐，却只不投降。
　　人丛里蒲大梁走出去了，拉住大福，说：大福，别打了，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知道错就行了！
　　石大福还气冲冲地，推开大梁，又抡了几皮带。
　　大梁便急了，粗着嗓门说：大福，你这是打给我看呢？一堆包谷杆子，烧了就烧了，我家也不是就没柴烧了！难不成我蒲大梁在你眼里，是个连一堆包谷杆子都丢不起的人，要你这样发气发狠地拿你儿子的小命儿来顶当？儿子是你的儿子，可事儿也是我的事儿，也就由不得你了！况且石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也有姓蒲的一半血脉，你再要这样没个轻重，那就是不把我们这些蒲家人看在眼里了！
　　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赶紧声讨或劝说。
　　石大福那皮带落在石头身上，手早就发了软，见众人给他台阶下，便住了手，指着石头骂：今天看在大家的情面儿上，暂且饶了你，以后再没个规矩，看把你出脱了！还不快滚！
　　石头并没有快滚，他又缓过劲儿来了，咬紧牙忍着浑身的剧痛，心里更满足了些，他又扯着嘴角倔强地笑了笑。
　　小红已冲了过来，一把抱起他，就往屋子里跑，被子里捂住，慢慢地褪下衣物：一身的淤青和血条子！
　　小红也钻进被子里，把石头偎在怀中，泣不成声。
　　石头哼也没哼一声，在妈妈的怀里翻了翻身，嘴角又扯出一丝满足的笑。
　　16hr父亲这个春节从湄城回来，英子并没有觉得怎么开心，反隐隐地很不安。
　　果然，年后没几天，爸妈就开始打点行装。英子嘴里不说什么，心里早暗暗焦急起来。
　　终于一个晚上，爸妈把她叫到了跟前。
　　小英，妈妈又得跟爸爸去城里做工了，我们打算把弟弟带着一起走。妈妈说。
　　我也要去！英子抢着迸出了四个字。
　　小英，你已经长大了，弟弟还小，离不开人。爸妈在城里，也没多少空，你要也去，就顾不过来了。妈妈说。
　　那就把弟弟留在家，我可以照看弟弟！
　　你自己都还要人照看呢！家里就爷爷奶奶两个，哪里顾得过来？爸爸说。
　　我看得了弟弟，我还可以帮爷爷奶奶干活！我就是要留下弟弟！弟弟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爸爸嗓门一下就提高了，说：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这事由不得你，就这样了！明天我们就得走！
　　英子不敢吭声了，埋着头，去了自己平常睡的小屋。
　　这一晚英子迷迷糊糊地像睡着了，又像醒着，感觉夜，比平常任何一天都要黑，都要重，压在那黑暗里，胸口闷得透不过气。
　　半梦半醒，仿佛又听见隔壁羊圈里小羊咩咩的叫声，小羊回过头，那羊脸却跟人脸一般，微微带着笑，眼睛大大的，圆圆的，也带着笑。可那笑一会儿就变了，那眼里不断地流出泪来，脸上也变成了惊恐。羊圈的土墙里，穿过那个羊贩来，青面獠牙，手拿尖刀。小羊拼命地挣扎着，眼里的泪变成了血，流了一脸。羊贩擒住小羊，尖刀朝那脸上划下去，划下去，那脸忽地又变成了自己，血从自己眼里流出来，尖刀慢慢逼近，她拼命挣扎，拼命嘶叫
　　小英！小英！小英！小英！
　　小英醒了，爸爸妈妈蹲在床边，妈妈正在拍她的身子。
　　但她又好像还没醒过来，那熟悉的孤寂和恐惧，还魇着她，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处在哪段记忆里：是小羊走了，还是小羊还在羊圈里陪着自己？是妈妈回来前，还是妈妈回来后？是妈妈真的回来了，还是只是自己梦里又见到了妈妈？
　　但那阴沉的恐惧却是确定的，英子木木地看了爸爸妈妈一眼，仿佛这个爸爸妈妈不是实在的，也许跟个肥皂泡儿一样，转瞬就会破灭就会消失，反是那梦里的泪、血、尖刀，却那样实在，顶在她心头。
　　她转了转头，惊恐地对着羊圈的方向，她想再听到小羊咩咩的叫声，想再看到小羊，想再躺在草地上，抱着它的头，摸它身上细细的软软的毛。
　　小英！小英！妈妈又拍她的身子。
　　她仿佛听见了遥远的妈妈的声音，也仿佛闻到了那熟悉的奶香，这梦多美好啊！
　　英子轻轻地闭上了眼，她不愿这梦那么快醒了。
　　第二天起床，英子便魇怔了，不言不语，不嗔不笑，看东西眼睛直直的，行动迟缓，连眼珠子滴溜得也迟缓了。
　　小琼便想到了刚回来时小英的光景，哪还敢出走？跟大贵商量了两日，又一晚，把英子叫到跟前。
　　小英，爸妈就把弟弟留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弟弟！妈妈说。
　　英子浑身震了一下，像某个黑暗的深窟里，透进了亮光，脸色眼色就那样活泛了起来。泪水如清泉渗进了枯竭的深井，从本已无神的眼窝滴落下来。虽是哭泣，整个人，倒是一下子润朗了。
　　小英，你不要怪爸爸妈妈，你要晓得，无论如何，爸妈都是疼你的。爸妈也有爸妈的难处，将来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妈妈说。
　　英子像被碰到了什么委屈处，过去抱着妈妈，伏在那怀里，细声抽泣。
　　17hr黄葛垭口，英子牵着小松，一起往山梁外的远处眺望。
　　爸妈是瞒着小松离开的。但英子还是想送送他们，她带着弟弟，远远地跟在后面，她没让小松看到爸妈。
　　同行的还有石姑爹他们，石姑爹挑着行李，小红姑姑背着石柱。他们去海城，要先到湄城转乘火车，约了先到爸妈住的地方呆上半日。
　　五个人已经去远。
　　小松看远处看得累了，侧抬着头看着姐姐，不明白姐姐还对着那空荡荡的地方看个啥。
　　姐姐，姐姐，我们回去吧！小松拉了拉英子的衣袖。
　　好的好的，我们回去吧！英子收回视线，摸了摸小松的头，说。
　　她牵着小松走过老黄葛，过三道井的时候，她回头朝树腰那个树洞看了看，一个小脑袋隐隐露了一下，很快又伏了下去。
　　英子回头看了看弟弟，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带着小松往家走，一路上捡些好看的小石子儿给他玩。
　　快到村头的时候，忽听到旁边的小树林里传出争吵声。
　　这是我看到的！我看到的就是我的！石头的声音嚷道。
　　你看到的？几天前我拖到这里来放着的！一个大男孩说。
　　你说你拖来的就是你拖来的？我还说是我拖到这里放着的咧！
　　两个人手里抓着一根粗粗的干柏树枝，抢来拽去。
　　你放不放开？不放开老子就揍你啦！
　　揍啊！来，你来揍！要不揍，你就不姓蒲！
　　大男孩听了这话，啪！地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石头并不闪避，挨了一下子，扬腿也一脚踹过去。可他那小胳膊小腿，对大男孩根本形不成杀伤，倒是惹急了他。
　　奶奶的，你倒是横起来了！
　　石头被一脚踹翻在地。大男孩拖了柏枝就走。石头不哼不叫，一骨碌翻起来，冲上去又抓住柏枝。
　　啪！
　　石头又被踹翻在地，但他仍旧不哼不叫，一骨碌翻身起来，冲上去仍拽着柏枝。
　　你他妈真不怕死？大男孩恶狠狠地叫道。
　　石头怒瞪着眼，毫无惧意，反顶着头往上迎，嘶叫道：死？来，你把我弄死！你他妈有种就弄死我！要弄不死我你就不姓蒲！
　　大男孩啪啪啪啪在那头上连击数下，石头却像一个急了眼的公牛犊，只把那头往他身上顶，边顶边嘶叫：打死我！来，打死我！打死我！
　　大男孩下了几下狠手石头仍嗷嗷叫地往上扑，心里反自怯了。放了柏枝，推住石头，说：妈的，给你啦！算你的啦！老子可不是怕你，老子是让你！
　　边说边快步撤开了。
　　龟儿子才要你让！你跑啥？回来，来打死我！
　　大男孩却更快地跑远了。
　　石头拖着干柏枝往家走，走着走着，抬起袖子，抹了几下眼睛。
　　英子心里有点酸酸的，她也许明白石头为啥要打架，也许明白石头为啥要抹眼泪。
　　她看了看小松，说：弟弟，姐姐背你好不好？
　　好咧！小松小嘴嘟嘟地说。
　　英子背着小松往家走，小松柔嫩的小脸蛋儿贴着她的脖项，她心里甜甜的。
　　晚上小松不见了妈妈，又哭又闹，爷爷奶奶百般哐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都不管用，他只要妈妈。
　　小松哭得声嘶力竭，仿若他的那个小世界天崩地陷了一般。
　　英子明白那样的感受，看着小松可怜的样子，她有些后悔了，该让小松跟着爸妈去的，他本不应该受这个苦的，是自己对不起弟弟。
　　软的不行，爷爷来了硬的。
　　不要哭了哈！再哭，就把你关到门外边，让妖怪把你抓了去！
　　小松惊恐地停顿了一下，但心里那见不到妈妈的难受，像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扑。爷爷这样吓他，他更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妈妈的怀抱，他更伤心地哭起来。
　　爷爷真的拉开了门，外面黑黢黢的，冷风一阵阵扑来。过度的惊恐，更增加了小松哭声的凄厉。
　　爷爷便抱着小松往门外走，小松拼命挣扎，嘶叫。
　　爷爷把小松放在门外，故意地关了门，留了点缝。
　　门外是砰砰的打门声，更尖利的嘶叫声。英子以前也曾领教过那样的惩戒，至今脑子里仍残留着那阴风黑暗留下的阴影，她跑过去，推开爷爷，打开了门。
　　小松扑了进来，英子一把抱住他。小松紧紧地贴在她怀里，身子在发抖。他极力地压着哭声，可那哭声还时不时抑不住地迸出来，像沸腾的锅炉里，不时哧地迸出蒸汽一样。
　　弟弟，别怕，别怕，姐姐在，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姐姐，我不哭，我不哭，姐姐陪我！可那鼻眼儿里还是不时地喷蒸汽。
　　那晚小松一直靠着英子，很晚才睡着，呓语里念着妈妈，身子不时地惊悸颤动。英子握着小松的小手，看着小松稚气的小脸儿，心里忽有些别样的变化。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了，在小松的身边，她成了妈妈，而小松，成了自己。
　　18hr英子过早地懂事起来，石头仍然在山野间顽劣，两人间莫名地就那样生分了。
　　也就是这一年，英子和石头都上学了。
　　竺家村小学。
　　竺姓是附近几个村子最大的姓，小学是在村长竺守成的张罗下建成的。
　　之前，附近的娃儿们都要跑上四、五公里的山路，到大丰镇中心校去上学。竺守成看娃儿们辛苦，村里出了部分钱，各家各户按自家能力凑了份子，建了三间校舍，开了小一到小三三个年级，请了村里两个有些文化的人做老师，一个带小一、小二，一个带小三，等娃儿们教得大了些，再转到中心校念高小。
　　英子对上学是欢喜的。看大孩子们一大早地背着书包成群结队去学校的样子，早念着有一天也能加入他们的队伍。
　　那时候英子除了照看小松，也能帮爷爷奶奶做一些家务了。她要上学，小松就只能爷爷奶奶下地干活时带着。
　　英子第一天去上学，小松闹得很厉害，说什么都要跟姐姐一块儿去。这让英子很难过，甚至都有些不想去学校了。
　　爷爷说：你非得去！你爸爸妈妈一再交待，要让你好好上学。你舍不得弟弟，放学了就快点回来。弟弟闹过一阵子，习惯了也就没事了，还是上学要紧！
　　英子就那样带着牵挂走进了小学课堂。
　　坐在那黑板粉笔长桌长凳的教室里，英子感觉那样特别，很多不一样的新奇的东西，在她的小脑袋里萌生，像春天土里冒出的新苗，像枝头吐出的嫩芽儿，那样清新地，那样鲜活的，像一个新生命般，蠢蠢欲动的。
　　石头是被几个大男孩押着进教室的。
　　一早外公叫他说：石头，去上学罗！
　　石头一听，撒腿就往外跑。
　　外公外婆等了许久不见回来，便叫了村里几个大孩子说：你们帮着找找，尽快把他弄回来。
　　过了阵儿，几个大的又拉又拽，把石头弄到了石坝子。
　　外公擒住他说：你爸妈交待的，这个学期你要上学了，你甭想着耍赖，你要不好好去读书，到时你爸回来，仔细你的皮肉！
　　石头又蹦又跳，叫道：我才不去上学，上学不好玩，关在一个屋子里，像关猪儿一样，我不去！我不去！
　　手使劲儿一甩，挣脱了外公，撒腿又跑。几个大的围猎一样，好容易又逮住了他。
　　外公跟几个大的说：石头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亲手把他交给老师，可帮我盯紧点，他要想跑，随你们收拾。
　　几个大的拉着石头往学校走，石头一路不依不饶，几个大的开始还比较客气，后来也耐不住性子了，又有石头外公口谕在先，索性反扭了他的手，四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押送重刑犯一样，把他扭送到了教室。
　　老师见那阵仗，先自笑了。这石头也算个远近闻名了的，尤其是摸高压线的英勇事迹之后。
　　上个学，你这仪式搞得挺有派头的嘛！老师玩笑说。
　　石头不理，还挣扎着。
　　先放了他吧，别这样押着了！老师又说。
　　几个大男孩放了手，但还围着石头。
　　石头，你为啥不想上学？
　　关在这里，像猪圈关猪儿，不好玩！
　　不好玩？那我问你，是你一个人玩好玩，还是这么多人陪着你一起玩好玩？老师指了指教室里的一屋子人。
　　石头往教室望了望，人确实很多，还有几个是他平常在村子里一起玩过来的。但他还是有些狐疑，说：这里真的可以玩？
　　老师说：当然可以玩啦！你看，我正准备给大家发些好看的书呢！花花绿绿的，你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石头跑过去，讲台上确实放了好多花花绿绿的书，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说：嗯！这本好看！
　　好看就给你啦！来，你先在这里坐着，老师还要发好多好玩的东西给你呢！
　　石头便在安排给他的位置坐下。
　　他也就那样开始了他的学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