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闻的母亲

　　从不想起母亲，不是我不爱，而是这份爱来得太遥远，太厚重。我一份轻薄的心，无从拾起，无从揽下。妈妈，你给我的爱太厚重，此生无以回报。我只能在远方逃蹿，躲避和你相见。
　　生命里我是一个逃犯，终生写满了离乱。其实，妈妈，你对我的爱，我都记着，在心里。像一个小帐本，我保存着，一笔一画，写得满满，记得清清。
　　妈妈，从小你就偏爱我。那是因为我是弱势群体，在那个家庭中，封建残余思想严重的爷爷奶奶不待见，父亲也忽视。因而，只有你，像老母鸡爱着幼雏，用你的翅翼护佑着我。给了我唯一的温暖和饱满，因而，我全记着。终生永不忘记。
　　妈妈，你的命运也不济。在那个封建思想残余的家庭重压下，除了你，其余的三个大人，就像三座大山，把压力施加给了你，让你瘦弱的脊梁承受着。脆弱的内心强压着。因为我们姊妹全是女孩，无一男丁。这对于思想顽固的他们，仿佛你一生做下了短处，让他们拿捏，无从翻起。
　　这些小小的琐碎，虽然你不说，但在我小小的心灵中，早已种植，深深埋根。抹不去，挖不掉，永远种植，永远伤害，永远为你难过。觉得一个女人活得不值，然而我却无法，永远把你拯救。
　　记得那一年的一天，是个清晨，妈妈，你洗得干干净净，衣服穿得整整洁洁，头发梳光光。站在咱家屋后，田地里的一棵枣树下，沉默不语，眼圈红红的。那夜发生过好多事。好多声音像刺草，在你心中扎着。好多事件像砖块，在你心上压着。任你瘦弱的身躯无法承受，还是得忍着。那时你还年轻，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我就站在你身边，大约三四岁，虽然懵懂，但我还是记下了这一切。厚重的一笔。像个小羔羊，我无语，只望着你。
　　那天，思量再三，后来，你带着我，离开枣树，离开家，去外婆家。那是你暂时的栖居地，唯一的温暖处。
　　记得那天你临走时，路过邻居孤寡老人焦大娘家门前，还是偷偷地去了她家。拿了她未缝的衣服，去外婆家，一针一线地给她缝制。那年月，缝纫机很少，每件衣物，都得穿针引线，走心走穴，去完成。当然，你也带了自家的针线。女人，就是针线叵箩，在那里都做活。做完自家的，还有娘家的，兄弟姊妹，以及父母的鞋脚。
　　母亲，你就是这样累着，扛着，从不吭一声，像一个砖人，一个泥人，任拍，任打，摔不烂，顽强。生命里除了重塑，还是重塑。
　　仿佛你的沉默，感化了上帝，顽强，触动了苍心，最终，我们添了一个小弟弟。你才赢得了一份天地，有了生存的空间。
　　改革开放，土地承包到户，母亲，你可忙了。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像我们写作业，一张张，一篇篇，满满的。错落有致，排列有序。把你的二十四小时，挤压得只有忙里偷闲，像蜜蜂一样，整天嗡嗡，只有夜里一会小眯。
　　记得有一年，你不知道哪里心血来潮，想养蚕。这可是闲人的活，不是你能来干的。每天打桑叶，分拣蚕屎，多次喂叶，那一样也不能少减。而你却揽下了这营生，给自己添堵。
　　正值麦收时节，一天又忙又累，干完地里的活。晚上，别人都进入酣睡，贪婪又享受。而你，却爬上了高高的桑叶树，在月亮的照耀下，给那一群小生命，找食。此刻，它们一个个高昂着头，扭着脖子舞动，像饥饿的蛇！然而，它们的愿望是良善的，吞食桑叶，去融化美，消食参减，从而写下一方蓝天，绣下舞美，给人间留下丝线，晶品。
　　妈妈，那时，我就坐在树下，看着你的黑影在树桠活动，心提着，像托盘，把你想接住。其实，那时我很困倦，只想睡觉，把心留下，人离去。像月亮，静静地照着你。
　　妈妈，你仿佛能猜透我的心，一遍遍地催我去睡觉。告诉我，你一个人行。后来，我就顺势走了。像小偷，跑走了，剩下月光，陪伴你。
　　妈妈，此时此刻，我想起了我的学生时代。那年我在邻村上学，学校路途不但远，而且偏僻。上学，放学你很不放心，特别是早晨起来，天黑乎乎的，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每天早晨，你都是陪着我去上学。远远地，一路把我送到几里外的校门口，你才又折回。又去忙家里的一摊活。这一来一去，少说有十里路。因而担搁的活，够你一天忙。
　　说来惭愧，我的一生没有一点作为，因而沒得一丝回报，但你也无怨无悔，从没说过什么，依然爱我，如从前。
　　后来，我有了孩子，出门打工，每次临行前，都是你远远地相送。一手拉着孩子，一边唠叨着，叮咛着，叮嘱那，不要让我惹孩子。回头又一边摸着孩子的头，一边心疼地对他说：一定要听妈妈话，乖乖的！孩子乖巧地点头。后来，他上学了，你又加了一句：要好好学习！孩子依然点头。
　　我一遍遍地催你留步，可语言对你来说却是罔闻，怎么也止不住你前进的脚步。跟着我们，跟着，一程又一程。有时，停在村外的岔路口，远远遥望，直至我们母子消失，一弯一弯转过，看不见为止。有时执拗，不听劝告，能把我们跟到几里外的车站，看着我们上车，等下孩子的小手拜拜，说声再见。你才甘心。然后，目睹车子扬长而去，给你甩下一个影子长长，你才孤独地拾起远去
　　说来真没良心，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开销增大，加之孩子学习紧张。因而，我又是忙着打工，又是抓孩子学习。故此，渐渐地回老家次数少了，由一年的一半次，发展到后来的很少回家。想来真有点后怕，顾此失彼。为了孩子，忘记了老人。如今，孩子长大了，妈妈，我一定回家。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节日，遥祝母亲身体健康，顺问天下母亲好！
　　母亲，我默默无闻的母亲，即使世界忘记你，我也不会忘记你，永远记着。即使我忘记世界，也不会忘记你，永远挂着。必将，将心熬成锁，来锁你的门，和你栖居，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