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邂逅彩色的梦 文张海峰 知道江西婺源,不是因为朱熹故里,而是盎然的油菜花海。有趣的是,与婺源面对面,却非油菜花的召唤,倒像一场冥冥中的偶遇。 廊桥横卧 清华村沐浴在晨雾中,朦胧,缥缈,水气淋淋。雾霭下,依然可见徽式民房、修长的翠竹和潺潺的河水。李白诗云: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我是渴望看到一道灿烂彩虹高挂桥头的,以此来验证眼前这座叫做彩虹桥的木质廊桥名之不虚。甚至,我还特备了一把带有彩色图案的雨伞而来。 没有风的搅和,雾气在我的周围自然流淌,从浮溪河面袅袅而过,亲吻着木桥,也亲吻着村庄。河畔石径,谁家大妈早早提一篮野芹来洗,搅皱秋水泠泠,荡开层层涟漪。一群白鸭在水里凫游,嘎嘎叫唤。我是放轻了脚步的,生怕惊醒河水的晨梦。濯菜声、鸭叫声,反倒让整个村子更显宁静了。 廊桥横卧,水波不惊,雾气缭绕。这情境像是专为多愁善感之人而设,让你不自觉地走进来,可着劲地追寻,可着劲地遐思,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大雾一点点散开,露出天的原色,清亮,透澈,像是浸了温润的水汽。水面最宽处,彩虹桥隐去薄纱,长廊清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翘角飞檐,古朴,厚重,却又分明添了几分江南毓秀。 一百多米长的桥那头,会姗姗走来一个擎着花伞、衣袂飘飘的南宋佳丽吗?还是一个牵着健硕水牛、哼着民间山歌小调的孩童?抑或,就是一位荷锄归来、头戴斗笠的老农?我在四墩五孔与六亭五廊间流连,看那青石砌的半截船形的桥基。青苔和水草爬满桥墩,尖尖的船头迎向水流的方向,是要载着村人溯回到近900年前的清华村吗?那时的村子就叫清华村,还是另有其名?也是这般安详宁静吗? 不知何时,晨雾散尽。木桥、绿树、我,皆印在清澈的河水中,如同在和小鱼儿一起畅游。好多游人从桥那头走过来,谈论着,和着木板桥身的响动,水面上变得喧嚣起来。衣着素朴的大妈们,蹲在下游的石坝边洗衣服,对游人的到来熟视无睹。对面的大水车有节奏地转动着,卷起流水,哗哗作响。低矮的石蹬桥,呈半弧形铺设在清浅的水流中,蹬上人影绰绰。 是彩虹桥的美丽引来了游人的喧嚣,还是游人的到来打破了彩虹桥的宁静? 我,还有那些游人,都是来看彩虹桥的,婺源的七彩虹桥。看过了,也就要离开了。离不开的清华人还将长久生活在这儿一个雨后会有高挂在天空的彩虹与根植在婺源大地上的彩虹桥遥遥相望的地方。 这些,想必那遁去还复来的晨雾最清楚不过了。 篁岭晒秋 索道缓缓上升,我身在石耳山的上空。 俯瞰,层层梯田环绕,水流样自然。绿的,黄的,粉的,色彩纷呈,或浓或淡。油菜花已过盛期,却还是让我的眸子发亮。它们静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并不曾因为我的到来而翩翩起舞,也或者花容乱颤。当然,少不了山下近年来新建的白墙黑瓦的徽式楼房,娴静,坦然,默默无声,好像山上的绚烂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地处江湾镇的篁岭村就坐落在半山腰上,依山势而建,高低错落,层次分明。经由天街,可达各条或高或低的巷子。高高的白墙,长长的檐子,石板的路面,如若雨天,滴滴答答,叮叮咚咚,听雨观景,放飞思绪,或喜悦,或感伤,当是极具情致的了。 墙上爬满藤萝,葱茏,肆意,枝枝蔓蔓,是想掩住岁月的沧桑吗?阳光照下来,房屋,巷子,古樟,红榧,有名无名的鲜花,箅子上碧绿的年粿,板凳上罩着各色头巾挑拣辣椒的大妈,均着了不同色调,明艳的,隐晦的,幽深的,浅显的,斑斑驳驳,彰显岁月静好。街巷里,游人的喊叫,导游的讲解,商铺里的侃价,吵杂,喧闹,一时间,让人感到身处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江苏的周庄。实际上,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在矛和盾中生存和生长,走向任何一个极端,都不是真实的生活。 上石阶,转山湾,最美的风光永远都在眼睛的前方。晒秋的地方到了,不到实景,你永远无法体验到感官的真正陶冶。辣椒,南瓜,皇菊,柿子,茶籽,玉米,稻谷,豆子,红薯红黄橙褐黑白灰,充斥着一幢幢房屋的窗台、晒盘和挂架。秋的生动,在绚丽的色彩下静静飞扬。 徽州古民居的楼梯多狭小,农家是怎么把粮食运上高层晾晒的呢?在早已无人居住的晒房里,我看到了吊篮、绳索和洞口组成的运粮通道。很大程度上,农家的智慧决定了村庄的兴旺发达。篁岭晒秋,历经数百年,早已成为一枚最美的乡村符号,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个坐落在云端上的村庄,用双手,用目光,用心灵,感知远去的农耕文明,触摸熟稔的民俗文化。 同行的洛钊阿臻夫妇,70多岁的老夫妻,一路相携,将生命之秋付于大自然的青山绿水,那里有他们对于摄影、文学,乃至生命的热爱和追求。夫妻俩前不久刚从井冈山回到河北,这次又随作家采风团到婺源,并且还将去游武夷山,旅途劳顿不光考验着身体,也考验着情怀。晒房里,两张慈祥的面孔相依相映,红衣,鹤发,深深的皱纹,甜甜的笑容,在摆满晒盘和挂架的风景中美丽成画。 篁岭晒秋的美,我看到了。贤伉俪生命之秋的美,我也看到了,就在这个捡拾乡愁的季节。 芳韵怡然 篁岭写作营,紧偎石耳山的肌体,坐落在斜坡高台上。木质的牌匾,在到处都是鲜花绿草的天街中并不引人注目。落款处,赫然写着梁晓声三个字。是著名作家的题字,牵着那些文学爱好者的眼睛,指引着自己的脚步拾级而上吗? 外侧墙壁上,开一扇雕花木窗,窗台上有三清媚的字样,只是已被岁月的双手抚摸得有些模糊。原来,这里就是《三清媚》篁岭写作营了。就在几天前我才知道,《三清媚》杂志是由上饶市三清女子文学研究会主办的刊物,已经发展了多个写作基地,仅在婺源就有驭风、篁岭和瑶湾三个写作营。 踩着数级石阶迈进写作营,书橱里到处都是书籍杂志,大大小小,薄厚各异。空间不是很大,却有淡香氤氲。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使人忘记爱情我们讲到爱情时,都做了个对方看不见的鬼脸少年的时候,我疯狂地喜欢,‘带我走’这三个字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一张张别致的书签点缀在书橱上。书香满满,尽在悠悠的慢时光里,精致,恬淡。随手抽出一本《收获》,临窗而坐,品茗,捧阅。轩窗外,阳光正好,眺望篁岭的蓝天篁岭的秋。是否,我已沉醉在这最乡愁的书香里,忘却了归程? 红枫,皇菊,桂花,兰草,三角梅,缤纷烂漫,装点着一个多彩的篁岭。白鹇、秋莲、戴戴、姝子、小英、年香、心湄,一群江南女子,一群散发着书韵墨香和如水情韵的江南女子,既有枫的热情,菊的无畏,桂的才情,又有兰的蕙质,梅的清媚。邂逅这样一群有梦的女子,在上饶,在婺源,在篁岭,也就收藏了一缕别样的书香。 这书香,是要如花般盛放的,愈来愈浓,愈久愈酽。 作者简介: 张海峰,男,河北蔚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发表于《大地文学》《散文选刊》《海外文摘》《辽河》等文学期刊。获宝石文学新人奖、中国徐霞客地学诗歌散文奖、河北省散文名作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