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作家刘莉萍作品曾经有梦

　　原创刘莉萍文稿来源蝶语兰心题目：曾经有梦
　　朋友送了一幅字中国梦。坐在沙发上，瞅着那三个字，扪心自问，我的梦想是什么。说出来觉得羞赧，自己其实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无非就是不虚掷光阴，做什么能用点心罢了。回想年少时，还曾有过一些鸿鹄之志的，而今却是越长越没出息了。
　　七八岁时，扎着马尾辫和伙伴们在巷口玩跳房子。这是种很廉价的游戏，用粉笔或者树枝在地上画出一摞大大小小的格子，然后按照格子的单双，蹦跳着把瓦片或者沙包踢到正确的格子里，踢出界或者跳错了格子算失败。脚踢着前进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当时念叨些什么，现已想不起来，只记得有天玩得热乎，有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从身边经过，她手里提着个四方纸包，穿着整洁得体。不像村里那些青年们，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甚至有人的衣服里长外短。她的辫子很长，辫子梢在屁股上摆来摆去。没料到，她的气场竟然吸引了我们几个女孩子，于是停止玩耍，不约而同地跟在她身后，听她和路边的叔伯婶姨打招呼。狮子爷，吃了没？英儿婆，纳鞋底里。灵巧婶，准备下地呀
　　她带着一股风前行着，问候着。那些个长辈羡慕、嫉妒而又落寞的话语却落在我耳畔，还生了根，发了芽：刘黑子兴了鳖运，养出个好闺女，隔三差五有点心吃，娃挣下钱还知道贴补家里。唉，咱养了一窝，一年到头见不到个点心渣渣。那天晚上，脱了衣服睡到炕头，盯着昏黄的灯泡，不肯闭上眼睛。母亲呵斥我快睡觉，还给父亲说，这娃好像有心事了。我当时冒出一句话，让父母愣怔了半天：爸，妈，我也要好好念书，长大了挣钱给你们买点心。
　　在农村还很灰暗的那个年代，我的梦想如此简单而宏远，却让父母高兴了好一阵子。
　　再有梦想时，已经小学毕业该上初中了。记得祖父送我到吝店初中上学，路上告诉我：初中要好好学英语，你大（叔父）就是英语不太好，没考上中专。后来上了高中认真学英语，才考上了交大。那时，我并不了解什么交大，只知道叔父每次回家，四邻五舍满脸艳羡，满口赞誉：咱村多年都没出大学生了，还是交大呢。于是，祖父的话，就刻在了我的脑际，激励着我认真对待农村娃都不太喜欢的英语课。
　　初中第一次考试，英语考了98分，试卷被张贴在公布栏，供同学们展览学习。那时，我也不懂什么收敛呀、低调呀，和同学们一起凑热闹，在公布栏仔仔细细地看，找那2分的漏洞，实在看不出来，竟跑去问老师。老师先是面带笑容，然后脸又沉下来：咋可能给你得100分，害怕你张。我真不敢张了，灰头灰脸溜回教室座位上，继续念我的beautiful、woman、happy。
　　人生的旅途中，很多时候，是一个人，一件事，一句话刺激了你，让你有了想法，有了追求和渴望。
　　初二那年暑期，我和父母在玉米地里间苗。和我家相隔不远的一个伯父走到地头，使劲招手。父亲怕耽搁功夫，打发我过去，问伯父有甚紧要事，让我再回来传话。我立刻跑到地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伯，我爸问有啥事？伯父赶忙回话：没事，我就是来告诉你爸妈，我儿子考上中师了。伯父说这话时，言辞里溢满了骄傲和自豪。我踢着土疙瘩转身离开，又听伯父告诉路过的乡亲：我儿子考上中师了！
　　哼！对于此事，我嗤之以鼻。对这个伯父，我一直很不屑。听村里人讲，我刚出生，他就跑到我家，一脸真诚地对父母讲：咋样都应该生个带把的，看我，都两臭小子了。父母一笑了之，曾祖母却被惹下了，拿着笤帚跑过来：张你妈的，滚，赶紧滚。从此，曾祖母就不太待见我和母亲，家里总是阴云密布。直到大弟出生，才慢慢恢复了应有的生机和活力。
　　我慢吞吞走回父母跟前，母亲是急性子，问我伯父有啥事。我答非所问：我明年也要考上学，让你们也去给他张。
　　初中毕业时，因为我是遗传性近视，小学三年级就在鼻梁上架了副黑框眼镜。经家人反复商议，让我报考师范。
　　1987年暑期，中师录取通知书回来了。父母反而显得很平淡，没有像伯父那样四处见人宣扬，让我心里极其不舒服。好在设席招待亲戚庆祝我考上学那天，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露出了难得的笑脸。我清楚地记得，父亲那天喝醉了，奶奶说这是父亲平生第一次醉酒。
　　星移物换，转眼间，已近知天命之年，年少的轻狂跟随着韶华已逝。我一次又一次打量着中国梦，心海里依旧波澜不惊。就像父辈那样吧，踏踏实实，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