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活个明白王小鱼

　　有时候恨自己，好端端的，怎么走到文学这条路上来了？一天到晚咬文嚼字，跟鸡吃食一样。吃得揪心，吃得难受！
　　假如可以退回去，我宁愿种几亩地，像牛一样把眼睛睁大，只看着脚底下。一亩地多打几斗粮食，一年到头把自家的粮仓看紧。父辈就是这样过来的，我的祖祖辈辈也都是平凡的人。努力有时候只是一句话，而成功需要的却是天时地利人和。要命的就是这人和，我能管住自己，把握自己，可怜自己，但我左右不了别人，是不是愿意伸出手，是不是能给我一次鼓励？这是他们的事，时至今日，我好像什么也没有。烧香拜佛，我又不愿意，我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一天到晚跪在那里，盼着菩萨，也把我带到天上去。我不是凤凰，我只是一只野山鸡。天高地远，我也飞不到哪儿去。
　　有肉吃，谁不想呢？有酒喝，谁不张狂？天大地大，凭什么都给了他。是他做得好，还是长了红头发，好事都让他们占了去。不服气啊！这也是我搞文字的原因。其实除过文字，不服气的事太多。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不服气，我才活在这里，跟天地争斗，跟别人较劲。我咬牙坚持，非要一决高低。我想证明自己，更想一鸣惊人。其实人生就跟种地一样，有水地有旱地，有沃野有荒山。刮风下雨，天灾人祸，有时也会跟你过意不去。怎么偏偏是我，怎么就要受这一事无成的罪。往死了折腾，也折腾不出名声。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追逐过钱，钱离我越远。追逐过利，利让我更贱。不过还好，损人利己胡作非为倒没有。我胆子小，一只鸡，能捅出多大的娄子。
　　人生在世，路走得多了，才能看到风景。事情做得顺了，才能由衷地高兴。我没有火眼金睛，不可能把人世看出原形。我总在光明的反面，以至于阴谋诡计，伤天害理，落井下石，血口喷人，对我是指名道姓。我在这人间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像是掉进了大粪池，洗完了，还是一身骚气。古人可以悠然见南山，心灰意冷了，还能遁入空门。我呢？连个北都找不到。
　　再说了，理想还在那儿杵着，朝思暮想之后，还真有点舍不得。可舍不得又能怎样，理想美好，现实残酷，它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你想来就来，想要就要，你是皇上？你算老几？
　　想通了，才能超凡脱俗，看透了，才能活个明白。不求天大地大，只求偏安一隅，不求金碧辉煌，只求满面红光。还是做一个实在的人吧，眼光落在脚底下，活得真实而具体。
　　可人总得做点儿什么，活着总得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在文字里为自己开天辟地，我觉得只有这里干净彻底。心烦意乱的时候，它是你的情人，体贴入微，送给你温馨。悲痛欲绝的时候，它是你的知音，肝胆相照，送给你拥抱。一篇好的文章，就像是山中的清风，迎面吹来，沁人心脾。我常常就这样被感动着，在文字里享受真诚，在故事里找到人生。这是我最初对于文字的追求和依赖。在虚空里得到真实，在混世中得到良知。我是凡人，但不能平凡。如果一直如此享受，我也能把自己活成神仙。像敲木鱼的秃头，抛弃私心杂念，从而四大皆空。可我偏偏又蠢蠢欲动，想跟他们得到一样的名。获名获利，利欲熏心，又让我得寸进尺。于是，便有了痴心妄想。于是，便有了想入非非。我放弃做一个凡人的心思，我要出人头地，我要登上山顶，我要跟他们一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其实这都是自欺欺人，我满眼看见的全是他们的名。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说不嫉妒，也根本不可能。辉煌降临，自己究竟能不能胜任？羡慕已久，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丢人啊，我没有上过称，不知道自己有多重？我是井里的蛤蟆，也不知道天地有多大？堆砌文字的能力，我好像没有，我在文学里完全就是一个小丑。梦是美好的，总以为万里无云，前途一片光明，希望是可爱的，总以为鸟语花香，哪里都是天堂。看见月亮，以为伸手就可以揽入怀抱，看见文章，想着那就是春天的花朵，风一吹，就会绽放。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以为是，其实什么也不是。同样是墙，有的叫长城，有的叫猪圈，同样是人，有的是皇上，有的是流民。就好像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你，你也把握得住，你能得心应手吗？成功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天赋和能力，有些东西不是奋斗就能得到。我的粗笨的手指只适合种地，拿笔的事，还是算了吧！
　　因此我开始后悔，怎么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像流失的光阴不能回头，我也浪费了自己许多的时候。其实写作就跟生命一样，细胞里要有的东西，注定是绿叶还是花朵，投胎之前就已经注定。至于后来的努力，天赐良机，种种因素，这才有了那些所谓的名家大师，千古异人。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熬过了多少夜晚，经历了多少苦难。我只看见最后的甜，却没有看见以前的酸，假如给我那份苦，我未必能咽得下去。性格决定命运。能力决定一生。好的文章不是吹出来的，那可是一个字一个字，血泪堆积的历史。带着鲜红，也带着疼痛，带着苦大仇深，也带着伤痕累累。我承认自己能力不够，经历更是一张白纸。提笔写字，就跟耕地种田一样，那是要起早贪黑，那是要流血流汗。根本不是一句话，脑子一热就能成的事。
　　想退回去，回到欣赏文字的时候。就像看见花儿，再怎么喜欢，也不可能变成它们一样。我就是一个凡人，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事，但我可以好好做人。做干净的人，做干净的梦，活自己的人生，活得晶莹剔透。
　　作者简介：王小鱼，陕西咸阳人，1978年生，毕业于徐州煤炭工业学校，地质勘探专业。当过农民，当过煤矿工人，当过国家干部。上岗，下岗，经过风雨，尝过酸甜苦辣。一辈子没干过坏事，一辈子没享过福，事业无成，心事重重。闲暇之余，提笔写字，以文字取暖，聊以慰藉。2015年开始写诗，2019年开始写散文和小说。知道人情冷暖，懂得酷九严寒，看清世态炎凉，明白人生苦短。不求神，不拜佛，不问天，只相信自己，死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