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有颗明珠叫东湖！东湖的伴娘则更加美丽

　　东方
　　到武汉是不可不游东湖的。也到过一些北方的城市，游玩过那里最好玩的去处，如天津的水上公园，北京的颐和园等等，但总觉得有些单调和一览无遗。站在高处眺望，四周但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之外，全被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所包围，让人走不出都市的喧闹和繁华，我想大约是这些公园没有东湖周围那样的树林的缘故吧！
　　1990年代，我家住在武汉东湖附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便得于经常到东湖去逛逛。东湖很大，也很美，尤其烟雨蒙蒙的时候，如纱如织，如梦似幻，使人恍入仙境。
　　在我看来，东湖最美的，还在于东湖周围的树林。东湖的树林很多，面积很大，倘深入进去，常常有一种千回百转，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之感。如果说东湖是一位美丽的新嫁娘，那么这些林子真的就像是东湖的伴娘，又像是美女身上漂亮的衣装。每当冬去春来，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全家都喜欢到郊外去走走，去感受大自然新的生机和春天带给我们的温暖。有一天来到东湖旁边，走在前面的女儿，突然大叫：妈妈，快过来看，好大一片树林子，真好玩！走过去一看，不过三五步之外，便恍若隔世，一下子觉得离了大都市好远好远。果然一个极好的去处。比较平坦的地势，高高大大的树木，嫩绿的新叶已经长出浓浓密密的树冠，给地下罩着一层浓荫。这里幽深，静谧，又不失开阔，没有真正的山区大树林的那种荒凉芜杂甚或恐怖之感。纵横的小路，一弯一拐便不见了，不知伸向何处，无端的让人产生许多联想，想那路弯到哪里去了呢？路的尽头该是些什么呢？为了保持千奇百怪的想象，我并不一次就把那些路走完，留着慢慢去探索，仿佛一瓶好酒，舍不得一下子喝掉，让它留给我一种诱惑，留待以后细细品尝。
　　当然下次若去，选其中任何一条路走下去，都不会让我失望，常常带给我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那一种惊喜，一份新奇自不待说。虽如隔世，有时也会突然从树丛深处传出叽叽咕咕的读书声来，细一看，那里面竟藏着一个书生，正捧一本书，在津津有味地读着呢。偶尔，也会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几个妙龄少女，笑谈着，低了头，在林间草丛中寻寻觅觅，或许是在采花？或是采蘑菇？
　　最喜在林子旁边的草丛中躺着晒太阳，闭着眼想快乐的心事，或者睁着眼仰望蓝天，听听鸟鸣，让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极了，此时就仿佛一个奔奔波波的游子，突然见到了久别的母亲，躺在母亲的怀里，全身都有一种温馨，舒坦的感觉。
　　远没有把东湖的林子走完，走过的，有珞珈山，磨山，九女墩，有听涛区周围的树林。其实整个东湖几乎是被树林包围着的，珞珈山自然早已名声在外，那是因为山上有著名的武汉大学，有着一个多世纪的人文的光辉；而现在声名最盛的是磨山，磨山是名副其实的山，山势俊逸，林木茂密。自有它的特色。磨山很大，既有野林，也有植物园。磨山是以植物园而著名的，其中有梅园，樱园，桂园，杜鹃园，等等，但我最看重的仍然是山上自然生长的林木。登过朱碑亭和楚天台，来到山的背面，但见树林更加茂密，杂草丛生，有真正的大山所具有的芜杂。奇花异草自是少不了的，到了夏秋，林中会长出许多的蘑菇来，有一次陪台湾客人游玩，我还采到过一个鲜嫩的灵芝。倘是假日，带足食物，书本和吊床之类，于林深处读书，采蘑菇，必然是最优雅的消受了。
　　东湖周围的林子，随着季节的更替，自有其不同的美。春天嫩芽长出来，然后叶片一天天的舒展开，用不了多久，就会是漫山遍野的青绿了。这时的林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像一个初长成的姑娘。到了夏天，青青嫩嫩的绿变成了浓浓深深的绿，间或还有各色野花盛开，开得泼泼辣辣，颇像一个成熟女子的风韵。秋天枫叶红了，红红的一簇或是一片，像火焰，又像是彩霞，若是以此为背景留个影，那色彩那韵致，真是无话可说。即使是冬天，林中仍然会顽强地撑着一簇簇的绿，有桂树松柏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有雪无雪的日子去郊游，去踏雪，听脚下的树叶或者是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的响，那一种浪漫，在闹市区中是绝对享受不到的。
　　我有时想，东湖周围的树林，为什么这样有魅力呢？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天然淳朴，原汤原汁的味道吧，全不似市区里，那些经过精心修整，造型优美的小树林，也不似那些整整齐齐的草坪花坛，这些东西，美则美矣，只可惜人工味太浓，没有东湖的树林那种自在的野趣和因为大而带来的纵深感和神秘感。
　　然而后来，我愈来愈感到失落，我发现东湖旁边，那些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树林，正在一步步永远的离我而去，他们一天天的缩小，一天天的被高楼大厦所取代。前不久发现作协旁边的那片树林也有些面目全非了，马路向林子那边扩展了许多。我想过不了多久，一条大马路就会从这里伸向远方，路边的林子可能就会换成高高的楼房了。
　　那么，没有伴娘的东湖会是什么样子呢？那必然是单调寂寞索然寡味的吧？东湖是不能有伴娘的呀！我很是为东湖担忧。
　　2000年底，我们举家搬到了北京，但心中却常常想念着武汉的东湖。不知道东湖和它旁边的那些树林现在怎么样了呢？
　　2015年左右，我回武汉有事，在表姐燕子姐的陪同下，我特地去寻访我的故居，也去看看东湖和它周边的树林。结果我旧居和湖北日报附近的那一带，已变得非常繁华现代大气了，马路非常宽敞，非常干净整洁漂亮，车流如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旧居那栋楼，原来，为了让武汉漂亮起来，政府出资将所有临街的老楼都修整一新，周边环境变化也大，所以认不出了。
　　当然我所牵挂的东湖和它周边的树林，则更是今非昔比了。湖北日报门口与东湖树林之间，在1990年代有一条不怎么宽的路，不走车，而今早已变成了一条非常宽阔的大马路，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树木，从树木缝中看过去，一边还是湖北日报的高楼，而另一边，绿树丛中也掩映着很多高高的楼房，看样子是居民楼。从这条路一直通向作协，路边原先的树林，全部变成了现代时尚的楼房，当然楼房四周还是有一些高树，半遮半掩着，看起来有几分像欧洲的景象。至于V作协附近的大片树林，则早就没有了。也难怪，这几十年，房地产这么热，这么赚钱，这里紧邻东湖，环境这么美，岂有不被开发商盯上之理？估计这里的房子价钱也不菲。
　　我还是想看看东湖，但是时间又不够，于是我打了一个的士，从东湖正门前的那条路，向右拐过去，绕着东湖到磨山，足足转了一大圈。我让司机慢慢开，我好细细地看看这片故地。东湖依然很美，但这里己不是我印象中的东湖，它的模样己经变了，变了许多，总的感觉，是树林变少了，东湖周边和磨山脚下更多了一点人间烟火气息。
　　寻过故居，转过东湖后，我写下如下备忘录：
　　武汉寻故居
　　那年冬风那年雨，
　　瑟瑟朦朦湿红衣。
　　记得当时年纪小，
　　总把春情织梦里。
　　林中散步湖边游，
　　几多欢笑几多趣。
　　一别故园十五载，
　　往事如烟渐迷离。
　　沧桑小街何处寻，
　　繁华闹市觅旧居。
　　车流人潮两茫茫，
　　唯剩东湖静旖旖！
　　这一次与东湖的相见，只能算是匆匆一瞥，远远不能解我对它的相思之苦。这辈子，像当年那样悠闲地探索、品味和享受东湖和它周边树林的美，恐是不可能了！
　　（该文原载于《写作》杂志，著名文学评论家李运抟还为此文专门写了评论，同期《写作杂志》刋发，见图。另外《深圳龙岗报》1995年7月29日也刋发了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