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的婆婆们

　　文：菁茵
　　写下这个题目，有人或许会诧异，是啊，我不止一个婆婆，而是三个，分别是夫的生母、养母、后母。
　　结婚后不久，按照惯例要给长辈们拜年。夫将我带到了他的生母处，我这才知道他是抱养的。夫的生母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告诉我：当初要不是因为穷得实在养不起，也不会将这孩子送人了。
　　夫虽然被送到现在的婆婆家，但两家因为是邻村，一直有往来。逢年过节，夫也会去探望二老。夫的生母快人快语，风风火火地为我们生火做饭，一会便摆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席间不住地往我们碗里夹菜。
　　后来，夫的亲哥哥将老两口接往杭州，在那里呆了两年后，老俩口便迫不及待又回来了。我们赶去看望他们，夫的生母说：习惯了村里的乡里乡亲，实在是适应不了大城市的生活。而后老太太便匆匆忙忙出去了一趟，一会竟然从市场里给我儿子买了一身衣服。我和夫连连埋怨她瞎花钱，她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你们就收下吧，怎么说孩子也是我的亲孙儿。
　　我们要走了，老两口依依不舍地牵着我们的手。车走出很远了，还看到他们站在门口望着。
　　夫是养父养母抚育大的，结婚后，养父母一直与我们住在一个院。婆婆是那种典型的农妇形象，胖墩墩的身材，剪发头。家里一年四季总有干不完的活，她总是收拾完这儿又拾掇那儿。婆婆命很苦，自小就没了爹，三岁随母外出时遭了冰雹，落下了腿疼胳膊疼的毛病，每逢阴雨天抬都抬不起来。
　　听说做买卖能挣钱，婆婆公公于1984年举家搬到县城，从此靠着一辆三轮车、一个简易布棚、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开始了新的生活。为能多挣钱，老两口干脆在路边搭了个铁棚子住了下来开了一个小商店。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他们起早摸黑，靠着微薄的收入和省吃俭用硬是为儿子盖了两间砖瓦房，使儿女们完成了各自的学业。
　　那个时候，婆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抱养的儿子早日成家，抱上一个胖孙子了。99年元月份，我进了这个家，婆婆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常常是早早地做熟饭热在锅里等我下班。吃完饭，她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休息吧，上班挺累的。然后不再多言，默默从我手里夺过碗筷。
　　99年年底，儿子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无尽的欢乐。婆婆常常是累得腰酸胳膊疼也不舍得放下孙子。邻居们开玩笑说：这下你可如愿了，抱上大胖孙子了。婆婆总是无言地笑着。这期间，婆婆常常觉得腰部疼痛，多年的阑尾炎时犯时好，折腾得她直不起腰来。我们都劝她，干脆做手术吧。
　　可她总说：等孩子大点再说吧，要不你上班谁帮你带孩子呢？这样一拖再拖，直到2000年年底，婆婆摸到腹部有一个鸡蛋大的肿块，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需马上手术。手术前一天，儿女们为她换衣服，发现她穿的内裤补丁摞补丁，脚后跟上到处是血口子，儿女们不禁抱头痛哭。
　　手术很成功，可化验结果令我们大吃一惊：婆婆得了癌症。这犹如晴天霹雳，我们一下子都懵了，我们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侍奉婆婆。不久婆婆就能下地了，而且恢复得不错。她高兴地说：又能抱孙子了。可我们都知道这种好光景不会太长。
　　直到2001年秋，婆婆腰部再次开始疼痛，她才有所察觉。二次手术后，由于她身患多症，可怜的婆婆再也没有站起来，在病床上饱受着病痛的折磨。这样一直持续了两年多，婆婆已是骨瘦如柴，常常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让我拖累孩子们呢？
　　去世的头一天晚上，婆婆强忍着剧痛，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多少年来，能为我最亲的人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我就觉得特别满足，现在老天爷连这点幸福也要剥夺了。我走后你要好好抚养孩子，我实在丢不下你们啊听了她的话，我们泣不成声。婆婆就这样带着无尽的遗憾走了，我们悲痛万分。
　　婆婆去世后，一个50多岁的农村妇女成了夫的后妈、我的后婆婆。她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从村里来的时候只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当时婆婆去世一年多了，公公一人到处飘荡，常常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直到一天，农村的一位亲戚向公公介绍了她，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和儿女们的考察，后婆婆进入了我们这个家庭。
　　从此，我再不用为那一日三餐而匆匆奔波，她总是早早做熟饭等公公回来，并隔三差五就洗出一院子的衣服。有时看我们回来，大声叫道：过来吃饭吧。她和公公常常相跟着散步，在家时则玩扑克，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一玩一天，有说有笑。公公的脸上有了笑容，身体日益强健，我们心里都十分欣慰。
　　那年，我们搬出了小院，住进了楼房。我常常会怀念与婆婆们一起相处的日子，她们善良朴实的性格深深影响了我，对我如女儿般的深沉之爱一直温暖着我。逢年过节，我和夫大包小包奔走于几位老人之间，邻居们打趣：过去是媳妇多了婆做饭，你这是婆婆多了媳妇忙乱。我笑答：这么多婆婆关心爱护着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心若草木，向阳而生。菁茵，一个喜欢在乡野与文字间行走的小女子。
　　婆婆和妈妈婆婆我是故事创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