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吃完了第十一杯冰激凌，牙齿开始不听使唤的上下打颤，从座位上站起来，我摸出了钱包里紧剩的一元钱。本来打算留下坐公车的，却又不由自主的走到柜台。
　　一个一元的甜筒。我把硬币递给柜台服务生，她惊讶的瞪大眼睛看我，让我想笑。也许她认得我了吧，一下午，我已在她面前出现不下十次了。我接过甜筒笑着对她道了一声GODBUY然后走出店门。外面好冷，我上身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羊毛衫，与现在的季节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没有钱坐公车回家，即使有，我也不想回去。家里空荡荡的，自从奶奶走后，便只剩我一个人住了。但我更不愿意去爸爸或妈妈的家。至于学校，我想不起自己有多少天没回去了，我对宿舍的人说家里有事，让她们代我向王导请假。
　　明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今晚的平安夜没有人和我一起度过，磊，你呢？
　　家里的空调一直都开着，热气充足。桌子上放着一张银联卡，卡下压着一张纸条。我拿起来看是妈妈的笔迹，便揉了揉扔进了垃圾筐。又把卡放进了钱包，我又不傻，范不着与钱过不去。
　　书桌上摆放着我十岁时照得全家福，本来是撕成两半的，又被我用胶带从后面粘起来了。我拿起来看了看，爸爸妈妈和我的笑容使我的心变得好温暖，我又到垃圾筐旁把刚才扔进去的纸条捡出来展开看。
　　囡囡：
　　怎么不接电话？我会定期给你的银行卡汇钱，如果你自己住着不习惯就搬到妈妈这住，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多注意点安全。
　　妈妈
　　12。24
　　哼，我怎么会不习惯？现在你除了写一些纸条给我，还会有什么呢？我对着纸条说。
　　我拿着银联卡跑到楼下的ATM取款，看着崭新的票子哗哗的响，笑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们有钱给我，我为何不花呢？
　　我跑进迪厅，坐在吧台上看舞池里的红男绿女，目光迷离。正想转身走人时，有个抹着浓妆艳影的女孩走到我面前，我看得出她年龄并不大，对着她笑笑，问：有事吗？她也对我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上去疯一下呢？她说话的表情让我联想到了猫，吸血的猫，很迷人。
　　我不会
　　没关系，你看我有这个。说完她把手中的药片在我眼前一摆。
　　摇头丸？我叫到。
　　只见她神色慌张的用手捂住我的嘴巴，然后小声说：三八，你叫什么？想死啊！
　　我立马拽开了她得手，扔下了100元钱就走出了迪厅。
　　街上响着圣诞节之歌，明天便是圣诞节了，好快，今年又要过去了。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躺在床上打开录音机听着陈奕迅的《圣诞结》，这是过去磊最喜欢的歌，我突然好想看看我现在的表情，便用手摸索着台灯的开关。
　　啪！有东西被我碰到地上摔碎了，发出及其响的声音。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灯，看着地板上被摔碎的杯子散落的白色瓷瓦片像荆棘一搬的刺在我心里。我跳下床跪在地板上把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上面印有磊的笑容，已经摔碎成好几片。我紧紧握着碎片努力使自己不哭，可泪水如江水泛滥般不听使唤，我知道我再也留不住他了。
　　我把手里的碎片放进垃圾筐，还连着一滴一滴的血，这我才晓得，双手已满是鲜血，而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一直都否认伤心到了及至会使人心痛，我一直否认伤心到了及至还会让人麻木，现在我都知道了原来是真的，我好累！
　　这个平安夜的夜晚好不太平。郊区有一家教堂不明原因的着火了，一整夜都传来消防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我想，那些死了的人都会上天堂吗？
　　圣诞节的晚上，我又跑去了那家迪厅，在舞池里找到了那个女孩，她看到我，笑得很张扬，问：美眉，干嘛呀？
　　我没有表情，抽了两张票子对她说：给我几片。
　　怎么？想开啦，可就这点钱？她边嚼口香糖边对我说。
　　我就只有这些钱。
　　她拿过钱看了看，说：那好吧，看你挺爽快，我亏点。说完就走开了，等了一会，她把我拉到门后放在我手中4片药，说：就这些，我亏大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没说话，走出了迪厅，她还一个劲地在我背后叫到：以后多联系我啊。
　　其实我并不想吃，我认为我不算堕落，也许觉得这样很好玩，真的很好玩！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我进去买了一盒555，磊以前最喜欢的香烟。我抽出一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熟悉的味道！
　　不只是我妈会给我钱，我爸也一样。所以我也算小资，我没有觉得花他们的钱会脸红啊
　　我想我应该回学校了，回校后一点问题也没有。或许我是个好学生吧，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好学生。对于好学生的定义，我好不屑。在学校，只要你学习好，有能力，就可归为好学生。这是在老师与学生中永远不变的概念，所以我没事。舍友好担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忻梓，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林子问我。
　　哪都没去，一直呆在家里。
　　有好多电话都是找你的，他们说打你手机你总不接。敏抱怨道。
　　哦，我手机换号了。
　　林坐到我床边，说：忻梓，你又怎么了？别再难过了，好吗？你这样会生病的。
　　我难过个屁阿！话脱出口，我便一头倒在林子的怀里哭了起来，我想奶奶，我想磊，我想家的温暖。
　　午饭，我吃了好多。饭后，我和林子一起坐着聊天。说了一会，便掏出烟抽了一根，刚吸一口，就让林子给掐灭了。
　　你怎么抽起这个来了？林子皱着眉头说。
　　我听她说话的语气，笑着说：这又不是大烟，你怕什么。
　　你变了好多。
　　我知道。我又点了一支烟，吐出的眼圈模糊了双眼。
　　忻梓
　　啊？我看林子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我喜欢你。
　　嘻嘻，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笑着敲着她的脑袋说。
　　不是，我爱你，真的！林子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惊讶的看着她，手中的烟掉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会开这样的玩笑吗？如果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会永远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可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所以我就决定保护你，不让你难过，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我站起来说，你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是搞不清爱情，还是搞不清我们的性别？
　　我都清楚！林子叹了一口气说。
　　我迷茫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难道吸烟后会有这样的幻觉？我试图搞清楚状况，却更陷入其中。
　　对不起，林子，我始终和你不是一样的人，对不起！我低下头，泪簌簌的往下掉。
　　这个漂亮的女孩，这个我最信任的好朋友，怎么会这样？如果不是她，换是别人，我肯定会上前打她一耳光，因为这种表白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可是
　　林子走了，我没有劝阻。她退学的消息让全校师生纳闷，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学习超优的学生，怎么会自愿退学呢？
　　林子说：我要走了，你来送送我吧，别让人误会咱俩在吵架。我只是点了点头。
　　她退学后一个星期，我从同学那听说了她自杀的消息。林子躺在家里的浴缸里，割了手腕上的大动脉。我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抽烟，突出的烟圈化作林子的样子，注视着我，不消散。
　　林子，为什么要这样呢？敏哭着问我。
　　我摇了摇头，敏看着我：梓，我知道你很难过，哭出来会好受点的！我没有哭，只是坐着发呆。林子，你好自私，注定要让我这辈子活在难过和对你的愧疚中。我想我是不是天生带煞，使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
　　林走了，我也无法再住在宿舍，和敏一起搬到了家里，我不想让自己的家也变的死气沉沉。
　　我和敏一起在校园里走时，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国贸系的两大系花，没一个命好的。
　　梓，你别在意，他们是嫉妒你，才敏安慰我说。
　　我自己心想：什么是命不好？爸妈离婚？奶奶去世？我的心好痛。
　　梓，你和林子那么好，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退学吧？
　　我摇了摇头，自己已经对不起林子了，又怎能让别人再嘲笑她呢？
　　梓，你不相信我？
　　我看了看敏，的确，她并不是那种爱嚼舌的人，可我还说不出口。
　　梓，你告诉我啊，像你这样把事都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敏带着哭腔说，我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这个朋友。
　　林子向人表白，被拒绝了才这样的。‘
　　什么？她可是系花。那男生是谁？他都不要负一点责任吗？敏生气的说。
　　我好累，摇摇头。
　　你肯定都知道，梓，你告诉我啊，这样，我会更难受的。我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林子，我现在该怎么办？
　　敏见我哭，就抱着我说：林子她怎么这么傻啊，为了爱连命都不要了。
　　都是我的错，敏，你要怪就怪我吧！我咬着嘴唇说。
　　怪你？敏疑惑的问。
　　恩！我舔了舔已经被我咬出血的嘴唇，接着说：林子，她她爱的那个人就是我，是我拒绝了她，是我害得她去没等话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敏只是惊讶地瞪着我，问：怎么可能呢？你们可都是女的啊！
　　我没有说话，敏就没再问，就这样彼此沉默了一个下午。
　　也许太相信总是不好的，我就这样把什么事都告诉了敏，我以为她会保守这个秘密，我以为她是真的把我当作好朋友看待，可惜我太傻了！
　　走在校园里时，我听到来了别人的议论，和他们的指手画脚。国贸系的两大系花都是同性恋。其实我不在乎他们说这些，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我不告诉敏，早晚也会有人知道的。我也不怪敏，我只是遗憾，遗憾自己曾经的曾经。
　　寒假快到了，我迅速的办好了退学手续，去见王导时，他只是对我摇头叹气，到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向王导道了声再见，就直接离开了学校。这下好了，国贸系的两大系花并成为了T大的美谈。我回到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我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去我梦想的地方西藏。我到银行把爸妈给我的卡上的钱全部都取了出来，并销了户。为了不让他们太担心，我留下了一张字条。我买了到四川的火车票，又从四川坐汽车到拉萨，沿途看着远处的雪山，心里莫名的高兴。
　　汽车一到站，我就往下跑。在这个低气压的城市，有种让人漂浮的错觉。刚走两步，我的鼻子开始流血，我知道这是别人常说的高原反应，但我还要庆辛，起码，我没有感到头晕。我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一晚，又迅速的租了一间房子住下，并且找到了工作。这个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我的英语水平很好。出来才发现，其实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好学生很不错，可惜，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我倒是不想家，也实在没什么好想的。我用存下的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没事时就在网上浏览浏览信息。我的生活过得也很充实，白天在公司里，晚上去做英语家教。每周六我都会去布达拉宫呆一会儿，让那里的静穆洗去我的哀念。
　　在这里呆久了，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这儿的人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一天，我不经意间从网上看到了一个帖子，原来是爸妈发的寻人启事，我才知道他们已经找了我大半年了，我从心底感到内疚，可我除了内疚再没什么可表达的了。
　　我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人了，我管他叫阿力，是跟随旅游团出玩时认识的。质朴的藏族青年，有着执著的干劲。我无法把他和磊作比较，对于磊，我只能任时间去冲刷那些我曾经刻意去铭记的回忆。阿力，我会好好爱他。我学会了好多藏语，可以用它唱歌。藏族的舞蹈很好看，我和他们快乐的跳来跳去。
　　平安夜和圣诞节有阿力陪我，当他拿着戒指向我求婚时，我感动的泪流满面。
　　林子，你看到了吗？我现在好快乐，你也会快乐的，不是吗？
　　往事如烟，过了这么久，真的可以用烟来比喻了！
　　后记：
　　我不会用言语去表达，但请相信，这绝对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虽然它不是发生在我身上。
　　其实，故事还没有结局，阿力不管怎么好，他永远也替代不了磊，所以，忻梓和她离婚了。
　　起起伏伏，怎知道她是否爱过？
　　还有，磊，他到底再哪？我也不晓得，只留下让人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