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那座挪不走的坟茔

　　走进沂蒙山那块贫瘠的土地，总忘不掉沭河对面的那座坟茔，天冷了，我不能走到那座坟茔的跟前，只能在河的这边，按照传统的习俗在地上画个圈，为她送点纸钱，添件寒衣。
　　坟里埋葬的是云儿，她是为我而死的。我的高中同学。母亲临去世的时候叮嘱我：云儿是用爱铺就了你的大学的学业，你有机会一定要把她的坟迁到咱的坟地里，不要让她做了孤魂我一直记住母亲的话，却一直没能如愿。
　　也许是缘于土地的贫瘠，抑或是大山的阻隔，我的家一直很穷。母亲喜欢漫山遍野的寻找一种叫满山臭的中药，免费为村里人配制一种所谓的秘方。周边的村子也喜欢找她给配药，她都是分文不取。另一个爱好就是义务为乡亲当红娘了。父亲只是夜里在野兔经常路过的地方用造锚捉几只兔子卖点钱用。其它没有什么技能。祖祖辈辈以种地为生。
　　缘于这个原因，我的学业上得很艰辛，趟过沭河，在一家中学读书，每周回家一次，平时住校，每周都要带很多山东煎饼，没有菜，母亲把花生饼剁碎，放点辣椒或者萝卜条，炒好后发到罐头瓶子里让我带着，这就是一周的菜了。中途曾一度因为学费辍学。然而班主任老师总是家访，说我品学兼优，又是班干部，不能辍学。有时，干脆班主任给垫上。
　　云儿一直喜欢我的文笔和人品。她的父亲是一家企业的领导。经济比较宽裕。如果她在食堂买了好菜，总会给我拨一半，甚至一多半，她的摩托车我是随便用的，别人一般借不走。学习用具就更不用说了。
　　云儿很喜欢我，但不喜欢接吻。第一次独自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我想吻你她笑了，她说：我会害羞的。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就大着胆子吻了她的脸颊。这时只见她脸色突变，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嘴巴。我默然了，她可能看出我的不知所措，接着安稳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喜欢别人吻我的。从那次起，我再也没有吻过她。
　　高考的时候，我和云儿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她考到了武汉，我考到了北京。我陪她到武汉报道，住在珞珈山庄。第一次听到了珞珈山上清晨的鸟鸣。我写了《珞珈山情思》。她读后高兴了很长时间。
　　回来后，我需要倒北京报道，但学费，路费一无所有。云儿看我为难的样子，告诉我别怕。她会为我想办法。第二天，她为我送来5万元的现金。她说，这些是借你的大学的费用，以后可能就帮不了你了。她没有送我，我独自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我走后的第三天，母亲打电话告诉我，云儿为了让我上学，她向父母借钱，遭到拒绝。她就暗地里从她父亲的小金库拿了五万元借我。等她父亲知道后恼羞成怒，一失手，一巴掌打到了云儿的太阳穴，当场结束了她年轻的生命。开始，她的父亲还以为没有那么严重，看到五六个人没有扳过来，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等到了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我请假回来，向云儿的父母提出把云儿的骨灰抱到我们的坟地安葬，表明娶云儿为妻的愿望。没想到，云儿的父亲暴跳如雷，大骂不止，说他不会让她的女儿安葬到一个下贱玩意儿的坟地。并严令拒绝我到云儿的坟前烧纸祭拜。
　　从那次开始。我下决心不再娶妻，然而，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和大学的同班同学月儿走在了一起。她告诉我，她在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我在回复的信息中写道：女人的手术是玫瑰的剪枝，修剪后的玫瑰更艳丽，更多彩。月儿从医院出来，约我到茶社品茶，她告诉我，欣赏我的才华，并已告诉了她的母亲，得到她母亲的默认。一时间痴迷于月儿的才情和美艳绝伦，竟忘记了自己今生不娶的誓言，在那个茶社两颗滚烫的心融在了一起，热烈的接吻了。后来，月儿在信息中写道：
　　暖日晴风破寒冬，感怀幽幽芳心动，点点滴滴相与共，一夜诉情十年梦。与君逢，较暖日风情，赛晴风万种，意未尽，味无穷。
　　我写了《茶香》一首。从那次开始交往越来越密，月儿提出结婚。我忽然想到了我的誓言。尽管很爱她，还是婉言谢绝了。她父亲为他找了男朋友，快结婚的前几天，她约我到茶社要我答应娶她。我没有答应，她扑到我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她结婚的那天，北京下着大雨。我在广西北海，准备去越南。她不断给我发着信息，她在影楼发信息说：北京下着大雨，你知道吗？老天爷注定我今生嫁你，如果你答应我，我马上脱掉婚纱回家等你。外面接我的车来了，来了八辆，如果你答应我，我现在走还来得及。我没有回复，只是在我的日记里写了一首诗《雨纱》。我知道我很爱月儿，然而我也很爱云儿，今生迁不走隔岸那座坟茔。我不会再娶老婆。
　　天冷了，看着隔岸那座坟茔上枯黄的蒿草，我心中越发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