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与树

　　下午的海河边，风轻轻的吹着，没有太阳，它躲起来了，藏在厚厚的云层后边，也许是不愿意看见我，因为，我实在太丑了。
　　这是第三次去蒋医生那里，平心而论，他的医术很好，每次做治疗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感觉。今天，我又兴致勃勃地去找他了，想着每治疗一次，牙就会坚固一次，好看一次，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信心。这次与以往有些不同，他对我使用了很多工具，虽然有些疼，但还可以忍受。整个过程，我都闭着眼睛，这样我就可以编故事给自己听，回想着很多有趣的事情，忘记眼前的疼痛。直到他轻声地说：好了，好了？我嘴里还一堆东西呢？他递给我一面镜子，从那里，我看见整个上牙都绑上了铁丝，尽管前门的牙是瓷的东西，可是，这怎么见人呀！要是以前倒也无所谓，没有牙我也照样去上班，可是现在不同，心里有牵绊。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可是真变成这样，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不。问了问，蒋医生说至少要半年。天啊！每天就这样，被铁丝扎我不怕，可是，我还怎么张嘴说话呀！
　　从医院出来，心情遭透了。感觉自己是一支水里出来的夜叉，青面獠牙的，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看我，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正是下午三点多，不想回家，想远远的离开人群，离开城市，离开所有的人和事。坐上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是啊，去哪呢？这一问，问得我好悲哀，这也是我经常问自己的问题。去海河边吧，也许面对河水，能让我感到些许安宁。
　　海河的水有些浑浊，两边的景致也不是最好的，但是，当我来到它身边的时候，心情还是好了许多，也许这就是亲近自然的妙处吧。金汤桥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座桥，它钢结构框架和木质桥面，给人一种幻觉，仿佛能把人带回到从前。伏在栏杆上，向远处望着，河水泱泱，向东流逝，自信而宽容。有人在水中，逆流而上。水并不干净，甚至有些脏，但泳者无惧，尽管向前的速度很慢、很慢，却依然固执的向前。河边有垂钓的人，不分长幼，都在静静的守候，尽管结果是往往空梦一场，也不放弃最初的念头。
　　也许是我发呆的样子有些吓人，一位保安开始在我身边转悠。别给人家找麻烦吧，反正也站累了，还是找个地方坐坐比较好。桥下有个露天冷饮吧，要了一杯冰淇淋，面对海河水坐下，双脚一下子轻松起来，心情也释然了很多。向两边望望，不远处的椅子上躺着一个乞丐，也许他不是乞丐，长及肩头的白发被梳得很整齐，长衣长裤虽然不干净，但衣扣都好好地系着，一个不知塞了什么的大包被他当成靠背垫，一根木棍，躺在身边，让人对他的身份引发无数猜想。不该叫他乞丐，应该称其流浪汉。其实，流浪有什么不好，除了身上的衣服，所有的行李就是一个包，那根棍子是助手，是伴侣，唯一的负担就是心情。只要能收拾好心情，随时可以出发。从不顾忌别人怎样看自己，也从不去在乎别人的表情，温饱是唯一奋斗的内容，方向是每一次心的驿动，浪迹天涯的潇洒是令人艳羡的超然。我不及他。
　　收回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一棵树上。有一句话说，当女人成了母亲，花就成了树。我是树吗？如果让我变成一棵树，我就没有烦恼了吗？这一棵应该是白杨，高高大大，枝叶婆娑，就这样站在河边，不论别人怎样评价，依然故我的骄傲的生长，成长。它的心应该很坚强吧，春夏秋冬，它从未抱怨过什么。仔细想想，抱怨什么呢，能够生活在人世间，感受种种伤痛与美好，还有什么抱怨的呢。
　　还是学会爱这一切吧，能自由的呼吸，畅快的幻想，难道不是幸福吗？苦痛往往是真实的，快乐往往是虚幻的，如果让我选择，我希望变成一棵树，守护着我爱的人。
　　200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