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忧愁

　　回忆是件多美的事情啊。
　　回忆将过往的点滴一颗颗、一颗颗珍珠似的穿起来，让人忍不住感慨她的华美。有的时候像泪珠一样涩着，但毕竟知道是有味道可尝的。舌面堆积了厚厚的粉末的舌苔，是变了味儿的气味，但是咽一下的时候，曾经美好的滋味延散出来，怜惜得不敢挤出牙膏将其埋葬掉，大概就有了回味吧。
　　能回忆真的叫人连最后一丝坚强的防线也攻破了，不知不觉中连梦都酥化了。沾上粘腻的糖汁，甩也甩不掉的稠滑，深深通到了内里，它是盖过苦涩的。回忆的是感怀的，如过去喝过的鸡尾酒，无论当初多么排斥它，如今倒也怀念起它的味道来，以及夹杂在味道里多彩的气泡，小心翼翼地被气体顶出液面，却在顷刻间破灭，像极了生活中的浮游物。怕就怕什么都不在回忆里含着，只能愁，忧愁，愁现在，愁未来，愁白了头，青丝覆了白发，却依旧留不下什么，有待一日去回首。
　　愁多了神就伤了，心境也就不浪漫了。浪漫的时候愁的是风花雪月的情和爱，拉家带口的恩和义愁得太实在，往往叫人喘不过气来，只留下些许的更岁在容颜上。没有了娇，没有了韵，没有了蹙眉的画，没有了啼血的诗。
　　你倒会是做哪一个？是浸泡在恩与义里墨守祖宗家规的正室，还是沉醉于情和爱里周旋社交礼范的外室？其实她们彼此是相互羡慕的，只是身不由己。正室虽然强烈的抵制那一边，但她着实的想过他也能过一天那种日子，每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用指挥着一大家子，不用抚育少不更事的孩子。整天忙于祖宗家业的营生，家产的份额不能落入外姓人，她要为她的孩子正的属于她们的一切。她恨男人的无情，只有恨。曾经多少的缱绻也抵不上恨的长远。每天对镜梳妆的时候只见脸上的愁字一天比一天深，这些深深的沟壑里点种的都是未知的人生。这些人生，外是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她没有太大的精力投注于此，眼下她只愿意享受与男人的每一天。她要把和男人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甜啊蜜、风光、缠绵都积蓄起来，落暮闲暇的时候，翻出来读一读，忆一忆。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男人最终不会属于她，家谱上不会有她，她是一缕烟，轻轻的飘来，萦绕一下，又轻轻的飘走。她全部的资产只有回忆，这些回忆每日滋养着她，就是孑然一身的时候，因为这些回忆的存在，她任然拥有让人动容的美，内容丰富的美。
　　像张爱玲、像陆小曼、像阮玲玉，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什么？人们不会太计较这些隔世花的处世与才气，人们关注与歌颂的是她们的传奇经历，她们的回忆给了我们回忆。美丽的哀愁，浮华的遐想，烟花般的绽放，瞬间难以抓住的是她们迷散的心，却将她们定格在了黑白的照片与胶片上，那就是古老的怀念；像张幼仪这样的原配留给我们的是愁煞了的青春。她们倥侗的目光里只有叹息的回声，没有情的孕育，爱的结果，叹得如此这般的深，这般的沉，久久不息，抱以世人的同情与怜悯，仅此而已！没有绚烂的回忆。
　　就像沉烟，燃烧时的光辉，袅袅的，也能精致的落烬；堆积成厚重的灰丘时，里面埋没的是回忆？是愁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