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有时候一个人看着陌生的场景就突然想逃离。没有理由的。
　　咖啡厅里依然是熟悉的jazz，我点了一杯拿铁，看着那些好看的光圈朝我移过来。
　　熟悉的卡座，偌大的落地窗，好看女人的脸隔着玻璃一闪而过；转角，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夕阳的余晖继续在人群中交错着，孤单背影被不断被放大投射在斑驳的城墙上。这座城市太拥挤哪里能随随便便容许一个人安静。
　　呼啸而过的地铁，像一个空了灵魂的人。第九节车厢，靠右边的位置。一个熟悉的人，一个陌生的人。一个隐喻。一个随着车厢温度最后冷却了的吻。我不敢想你的样子，你的指尖曾经在我的肌肤遗留的温度。我的思念已经弄丢了，跟着风去到了任何一个可能去的地方。
　　听着你曾唱给我的歌，心依旧会狠狠疼痛。我不断地听到碎裂的声音，就像那场在午夜破碎的烟花。幻觉中我不断听到一句句决绝的对白，没有挽回，没有遗留。
　　爱是一场幻觉；不太真实，却又痛着。
　　已经记不起是第几次一个人来这家咖啡馆，每一次不经意地路过这里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进来。同样的场所，同样的布景，只是不再有你温馨的对白。属于我们的剧最终匆匆落幕了，容不得多余地挽留，容不得怀疑，容不得多余的幻想。或许一切都已经到了尽头，一句无法兑现的诺言，一句无法交换的独白，剩余的日子里各自飘散。
　　罗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从一场未完的思绪中突然清醒过来。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才发现，这座城似乎比白天更清晰了，突兀的街景被夜色不断拉长。一些孤单无处可逃。
　　罗用微信发给我他录的歌，他说只唱给我一个人听的。其实，我忘了告诉他我有多感动。罗的声音很干净，很好听。听着他的声音我总会有一种回到大学时候的错觉，那么真实的错觉。我总是习惯一遍一遍地听，他的每一个气息，每一个表情仿佛我都能清晰地捕捉。我喜欢这种感觉，淡淡的忧伤；能直抵我心底的忧伤，用他独特的声音唱给我，很美，很美。
　　后来才发现罗跟我有很多惊人的相似，比如对音乐的爱好，比如对理想的执着，比如忍隐的方式；甚至当我们绝望的时候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毁灭自己！我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一个自己，同过去有了多么鲜明的对比。我未曾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自己。所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满未知，到处都有可能，到处都是一场徒劳。
　　很久没有抽烟了，我突然很想念香烟的味道。我跟罗说我想抽烟。
　　在电话那头，他叫我去买一包520。我突然很感动。很久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了，或者以前根本都不允许我说出这样的话。多么残忍的掠夺，像一个活着的贝被生生的从躯壳中剥离。现实中有太多的人总是以爱的名义摧残着对方，太疼痛的时候，喉咙里早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我还是对罗说了一声谢谢。很轻很轻
　　望着汹涌的人群，我始终觉得不适，可是我很快告诉自己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乏喧嚣，从来都不缺乏浮躁，这座城市不太适合流浪的人。不太适合边缘化的人，如我。
　　抬头望着远处的建筑，闪烁的霓虹灯还是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站起身来，望着熟悉的卡座，只是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熟悉人的身影。一个绝望的灵魂，一颗皱巴巴的心，一个再也不能拼凑完整的回忆。
　　这个世界已经失重了，望着杯底残余的咖啡，我的指尖冰凉。我想不起来关于这座城市的莺飞草长，城市中央的香樟树下，一个未许完的愿；孤单的站牌，一辆没有停靠的汽车
　　我闭上眼睛。一场徒劳，一场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