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六

　　父主说，从目前的形势看，龙宫已经要对我们大规模地挑衅了，可是现在灵霄宫的侍卫已经寥寥无几。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接下来便是一阵骚乱。几位魔法大师众说纷纭，争执不休。
　　应该让佶聱成为新的西北魔法大师，然后拍他出宫继续征召侍卫。东南魔法大师提议。
　　对，佶聱魔力深厚，而且保护灵霄宫的至宝魔法杖有功，西北魔法大师的后继者非他莫属！正东魔法大师表示赞同。
　　可是，佶聱现在危在旦夕，而征召侍卫的任务又迫在眉睫，让佶聱担此重任显然不妥。我认为，就目前来看，荦是继任西北魔法大师的最佳人选。我说。
　　正北魔法大师对我略略点头，表示支持我的观点，并在父主面前极力推荐我的提议。父主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同意了我的提议。
　　好吧，就让荦做灵霄宫的西北魔法大师吧！父主说。
　　从即日起，封锁灵霄宫的各个出口，正西魔法大师和东北魔法大师要广泛搜捕潜在灵霄宫里的龙宫杀手！父主命令道。
　　还有，灵烺，你已经是灵霄宫的伐龙魔王了，以后你要在四大魔怪的指导下尽快完成第二阶段的修炼，为今后讨伐龙宫做好准备！
　　呜呜
　　我们谈了很长时间，直到古钟精们的啼鸣再次响遍整个岛屿。这时佶聱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摆脱了死亡的威胁。为了不影响我的修炼，父主把为佶聱疗伤的任务交给了正南魔法大师。
　　然后父主和几位魔法大师带着佶聱出去了。很快，三师父素霜便赶到了地下宫殿。整个地下宫殿又只剩下我和四位师父了。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比先前更为艰苦的修炼。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四位师父日夜不停地指导我修炼。他们总是分立在我的四面，突然向我发起进攻，咄咄逼人，震撼人心。我得时刻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们每次向我发起进攻时毫不留情，使用的魔力和他们进攻敌人时一样地强悍强。我也会时常为他们所伤。
　　然而有一天，荦突然倒地下宫殿来了。我看见荦时，他正穿着灰紫色的魔法袍，意气风发，气宇不凡。
　　西南魔法大师遭到了突袭，身受重伤，现在生命垂危，岛主请你立即前往为他疗伤。荦对千年树精说。
　　大师父听后，交待我们要继续抓紧修炼，便和荦一起出去了。
　　我的心绪一下子变得跌宕起伏。我想起了父主被龙宫战败以来灵霄宫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头脑里一片空白。一具具鲜血淋淋的尸体和一副副狰狞的面孔在我的眼前不停地翻现，耳际也不断回响着各种爆鸣和嘶喊的声音。种种令人费解的问题纠缠着我的思绪，令我好不痛苦。要暗杀我和父主的那些杀手背后究竟有谁在指使？他又为什么只一要职我们于死地？我在地道里明明发现了西北魔法大师的尸体，可为什么后来却不见了？古滕子为什么要在父主和魔法大师们面前掩盖事实？父主和我娘为什么总是企图隐瞒我一些事情？我感到这灵霄宫就像是一片莽然无边的混沌，将我裹得迷迷糊糊，对周围的一切永远也看不透彻。
　　我想起我在进地下宫殿之前我娘还身负重伤。素霜也告诉我，她离开魔冥阙时我娘的伤势依然很严重，而且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可是现在，西南魔法大师遭到了突袭。魔冥阙离灵霄宫的西南戌卫阙很近，我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对三位师父说，我想出去一趟，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的表情很冷峻，淡漠地说，不行！
　　我说，我只想到魔冥阙去看看我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们说，少主，除非你能打败我们，否则，我们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既然如此，请三位师父见谅！
　　我把魔法剑抽出，迎宾一挥，巨大的能量被召唤出来。三位师父赶紧散布到我周围，使出魔力，整个地下宫殿顿时被明亮的蓝光照亮。我双手将魔法剑握在胸前，念着咒语，将环绕在我四周的光球向外推去。三位师父立即反击，将我挥出的光球抵住。
　　就在我和三位师父进行激烈对抗的时候，头顶的石扉蓦然开了，千年树精随后跳了下来。你们在干什么？他吼道。
　　我们赶紧各自收回灵气。地下宫殿又恢复了平静。
　　现在凌霄宫已经风雨飘摇了，你们竟然还敢在这里相互厮杀！勐厉声斥责道。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我问。
　　勐深吸引一口气，将燃烧的怒火扑灭了下去。龙宫的虾兵蟹将已经开始在魑魅岛的海岸线登陆了，可是现在宫内还潜伏着大量的杀手，我们已经岌岌可危了。他回答。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安静地说，我要出去。凌霄宫的形势如此严峻，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勐说，少主，岛主命令我们在此向你传授魔法，在未修炼成功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你出去的。
　　我是少主，你们无权管我！
　　我说着便使出魔力，向大师父推去，他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到几步之外。二师父、三师父和四师父立即站到大师父那边，召唤出魔法球，一齐向我发起进攻。他们朝我一步步地逼来，使我被迫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石壁前。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少主，放弃吧，如果再这样坚持下去，恐怕我们的真气会伤着你。
　　我说，你们尽管向我进攻吧，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们一点点地增加魔力，使我感觉举步维艰。我累得满头大汗，气息不畅。我几欲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少主，放弃吧！我们又说。
　　我不回答，继续苦苦支撑。为了迫使我屈服，他们猛然增强了进攻的力量。我渐感绞痛，头脑里一片空白。我大吼一声，不由自主地将全身力量挥发出来。刹时，一道强烈的白色光环在我四周闪现，将四大魔怪击倒在地。等我回过神来时，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大师父勐趴在地上，吃力地对我说，少主，你可以出去了。
　　我看了看二师父、三师父和四师父，他们正用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我很想过去扶他们一把，可是就在我和他们的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他们畏缩地向后退去，神色中充满了对我的恐惧感。我只道了声保重，便腾出了地下宫殿。
　　我一出地下宫殿便去了魔冥阙。我娘伤势还没有痊愈，我看到她时她正安详地躺在榻上。再次看到我时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快乐。她与我谈话时的表情很冷淡，使我原本想说的许多话都咽了回去。我只与她简单地问候了一番，便回了子阳阙。
　　古腾子和柰正在子阳阙里等待着我的归来。自从荦当上西北魔法大师后，子阳阙里的侍卫全部由柰一个人管理。我一回到子阳阙古腾子便亲切地靠了上来。
　　我把她从身边推开，然后厉声责问道，古腾子，你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掩盖事实！
　　古腾子脸上的快乐立即散去，变得平静。灵儿，你说的是西北魔法大师的事吧？其实我并非有意掩盖真相，只是我觉得，西北魔法大师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我不禁瞪大了眼。
　　古腾子说，西北魔法大师的死一定是灵霄宫里的人所为。如果真是龙宫杀手杀死了西北魔法大师，那他根本不必将尸体拖到地道以掩人耳目。还有，我们赶到地道的时候，西北魔法大师的尸体已经从地道里消失了。这就表明，有人早已设下了圈套，就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那你为什么不当即揭穿阴谋？
　　我起初也想这样。可是后来，我得知你在魔冥阙杀死了另一个西北魔法大师，于是我开始怀疑有人想谋反叛乱。我只是一个女仆，就算我将我的想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不如干脆装作一无所知，使敌人放松警惕，这将更有利于我们查出凶手
　　我知道你躲在这里。这里没有人，你出来吧！我站在我的寝宫里，对深藏在角落里的他说。
　　你果真不同凡响！转眼间，他便从一个陷落的角落里闪了出来，对着我诡秘地笑。
　　素溦呢？我丝毫不理会他的一些拐弯抹角的岔话，直直地逼着问他。
　　他收回了脸上堆砌的笑容，然后寒光闪闪地看着我绕着我转。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内心霎那间被他瞧得透彻见底。
　　难道，你不关心你那根魔法杖吗？
　　你这么拼命地潜入龙宫，难道就是为了那根龙骨？
　　不，它不是龙骨！它是灵霄宫的至宝魔法杖。我不愿看到龙宫里那群阴险的元老们将它化成什么龙骨，我要让它永远只属于灵霄宫
　　死沉沉的静，开始在屋子里伸展。角落里的水虫发出窸窸倏倏的叫声，诱导人进入宁静的时空。
　　侍卫们很快便会来的。我说。既然我来了，我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他的语气变得平静，嘴角的髭须也不再抖动。
　　我的胸口突然隐隐作痛，龙涎宝石在我胸前一撞一撞，接着散发出灼热的光。那一刻我的思绪突然变得扭曲，犹如被一条蜿蜒的大蟒牵制着往回跑。我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曾经灵霄宫里的一些场景，那条凶神恶煞的獴虎精和他妻子的面孔也反复在我的心里纠缠。
　　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柔软得像一片湖。
　　把素溦交出来，她是无辜的。我说，我可以让你把魔法杖带走！
　　他显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黑邃的眼眶仿佛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迸射出幽远的光芒。
　　只要你把素溦还给我，你就可以带着魔法杖走了。我再次对他说道。
　　他终于换了个姿势，犹如封冻了千年的冰雕获得了生命。他轻捋了几把颌下浓密的胡须，在我面前把自己雕成一具异常深邃的塑像。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他的嘴唇张合了几下，便说出这几个字来。
　　可是，你没有选择，这是你能安全走出龙宫的惟一途径。我威胁他说。
　　他肆无忌惮地向前走了几步，斜倚着身子坐在了一旁的珊瑚桌上。沉默再一次降临，让我们彼此都感到虚无飘渺，却又不得不倔强地支持。
　　好吧，只要你能保证让我带着魔法杖安全地离开这儿，我就把那个姑娘交给你。他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杀气汹涌地说。
　　我带着他顺着龙宫里的小道向东南角走去。一路上，我们的衣摆牵动着水草丛此起彼伏。我领着他，尽量躲开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就像两个胆战心惊的贼在尽力躲蔽众人的目光。
　　好了，就到这里了！我指引他看向前方，茂密的珊瑚丛中立即显现出一个深邃的洞口来。
　　这是一条鲜为人知的邃道，你从这里出去，便可以到达临海崖了。我说。
　　他凝重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地向珊瑚丛中走去。他很快便站在了洞口，回头对我舒畅地笑。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让你安全离开龙宫，你就把素溦还给我！我的咒语已经念起，强大的法力便顺着我的手掌在空中流动，对他构成无尽的威胁。
　　收回你的法力吧！他说，你自己回去看看，你的王妃根本就还好好地呆在水晶宫里。
　　我的心在那一刹那猛地一紧，没想到我居然一直在受他的愚弄。我感到面前的他实在是一个诡异多端的奸邪魔怪。我挥动手臂，滚烫的魔法球便向他飞去。
　　然而他早已有所戒备。他把邃道口的紫晶门一掀，便钻进了邃道里。魔法球撞在徐徐落下的紫晶门上，瞬间化成碎片万千。
　　前面，空留下一片怅惘。
　　我赶紧赶往水晶宫。在那里，耆元老已经找到了素溦。她被正东魔法大师在混乱中一掌推到了一块嶙峋的大石后面。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凝重的邪气还在无情地撕咬着她的肉体。
　　龙王！她说，我，我已经不能帮你取回龙骨了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里奔淌着。没有龙骨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行！我一边对她说，一边将她抱起。她躺在我怀里，将眼睛幸福地闭上，惨白的脸上挂着舒朗的笑。
　　耆元老和几个侍卫紧跟在我们后面，一步一步地走出这个水晶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