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作家张剑龙新作山韭飘香

　　原创：张剑龙文稿来源：蝶语兰心
　　坊间有云，男吃韭菜女吃藕。说是韭菜能补元强肾，至于可否如是，未加考究。
　　我们家乡靠近秦岭浅山一带，山里多产野韭菜。架不住我天花乱坠的说辞，去年就有同事极力鼓动我做向导，领着去山里撅韭菜。
　　谷雨前后，正是山韭菜茂盛生长的时节。是日，一行五人驱车沿关环南向，直抵石鼓山下。道边有哨卡盘查，禁止上山游玩。一春干旱少雨，为的是防火。车子沿了山脚继续前行，越过几户人家，几沟渠，停泊于山口一平坦处。
　　众人抑制不住的兴奋，手里拿了袋子，作跃跃欲试状。老李、老高两位还褪去外套，着了短袖。一伙大男人，边说着段子，边徒步爬山。看看脚下，老史还是皮鞋。随着山势渐高，起初的羊肠小路，也湮没于乱树草莽中。找到了。其中一人喊道。果然，漫坡上有了山韭菜，肥肥嫩嫩的，只是很稀疏。有一种野草，像极了野韭菜，只是叶子稍宽而单薄，根部扁平青白。山韭菜的叶子略窄而厚，根部浑圆紫红。告诫了大家注意分辨，接着继续爬山。没有路，只得拨开灌木荆藤，跌跌撞撞的，滑倒了，爬起来，继续前行。
　　上得梁头，驻足稍歇。除了松树，满眼叫不上名的灌木青藤。黄的刺玫，红的丁香正粲然绽放。鸟鸣一声接一声，清清脆脆的，传出老远。放眼西望，沟壑纵横，梁峁相间，有桥飞架，道路如带。左右的山梁罗列有序，幽谷纵深。东边两座主峰，闲云缭绕，可仰望而不可攀登。
　　往前，青草越发稀少，偶尔几株韭菜，也是细细瘦瘦的。几处掘开的土坑，那是刨药人留下的印迹。依了经验，韭菜多生长于山的阴面，土层相对深厚，保墒。看看高度差不多了，我招呼着大家向背面的山坡穿插。近些年里，上山担柴的人少了，葫芦娃、连翘等灌木藤蔓疯长，小胳膊粗细，远高过了人头。还有早年飞播的松树，连片的刺棘，把山坡遮得严严实实。人只能猫着腰，或者奋力拨开枝条前行。一不留神，衣裤就会被蒺藜挂住，胳膊上划出道道血痕。看不见个人影儿，只能不时的喊上一声，相互照应着。现时的生态环境好了，免不了有野兽出没。树根下，光秃秃的，一点儿看不到韭菜的踪影。绕了大半天，不免有人失去信心，说还是原路返回的好。我寻思着不能空手而归吧，作为向导多没面子。再坚持会儿，只要出了林子，一定会有韭菜的。于是大家继续穿行。老姜奋勇向前，拨开荆棘，趟着路子，其余跟在后面。脚下腐叶厚积，一不留神就是个屁股蹲。老高的眼镜挂掉了，脚下摸了半天，原来在树枝上。老李裤腰上系着的一大串钥匙丢了，几个人忙活了半天，最终没有找到。
　　快，这儿韭菜好多呢。听到前边老姜喊叫，都以为玩笑话。等到出了林子，向右，一大片山坡，碧绿碧绿的，满是韭菜。大家顾不得惊叹，忙俯下身子，专注地撅起韭菜来。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只是矮小了些。老高还不时的塞一两棵，在嘴里嚼着，直呼太辣了。暮春的阳光，斜斜地泼洒下来，温热中透着薄凉。空气里氤氲着山野特有的芳芬和清新。
　　约莫个把小时后，大家觉得差不多够了，袋子里的韭菜有四五斤重，该收兵了。到底老姜麻利，撅的比众人都多。只是冷不防被老史从手中抢了一把，算是匀平了。
　　下了坡，沟底有路，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姜总，回去悠着点儿吃，小心流鼻血。
　　老李，丢了房门和车钥匙，当心媳妇儿熊你。
　　老高，记着地儿，省得下回跑冤枉路。
　　瞅着彼此灰头灰脸的样子，胳膊上长长的血痕，呵呵一笑，竟也不觉得饥饿与疼痛。是啊，收获的不只是韭菜，还有开心呢。
　　时光倒退四十年。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粮食蔬菜都很匮乏。在我们村子，清明以后，农闲的当口，妇女们天明进得山去，赶饭时回来就有了满满一竹笼韭菜。生生的切碎，撒上盐，调上家酿的柿子醋，就是一盘菜，就着粘稠的包谷糁，吃的满头大汗。午饭时，滴点油炒了，便是臊子。晚上，韭菜剁了馅子，蒸出一笼包子来，好吃又耐饥。只是吃的多了，肠胃受不了刺激，会罢工的。
　　母亲是村里唯一拿山韭菜换钱的人。她总是只身进山，撅回韭菜来，一把一把的用草绳缚了，装进蛇皮袋子，逢集时扛了街上去卖。一把五分一毛，买的人也不多。父亲从不肯帮忙，说谁稀罕那货。
　　如今，家里有菜园子，春夏秋季都有新鲜的蔬菜，很少再进山撅韭菜了。
　　不过，山韭菜那特有的香味儿，一直都飘在心里呢。
　　张剑龙：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网名云横秦岭，石鼓的山，一个游走在文字雨季里的歌者。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临渭区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