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恶的距离

　　如果仅仅是站在很远的角度，他们就是一群犯过罪的人，就好像一堆有疤的苹果，堆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要是能走近一点，你就会发现，也许有的只是表面有疤，实际上并不影响口感，甚至有可能会更甜。然而，走近他们并不是个好主意，要知道坏苹果堆里也一般会有烂苹果，腐烂苹果招来的果蝇、散发的气味足以打消你靠近这堆苹果的念头，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走近他们。
　　没有人真正愿意接近犯群，除了两类人：
　　一类是基层的管教，他们是因为工作需要。
　　当有疤痕的苹果被挑出来的时候，管教的工作就是看着他们，防止他们混进好苹果堆，也防止他们继续变烂。防止他们混出相对来说还容易一点，但防止他们变烂，你就势必要考虑环境的温度、湿度、气压、除菌、防腐，这一切都需要付出成本。
　　于是社会上很多专家就会有疑问：花在疤苹果身上的钱比在好苹果身上的都多，消耗这么高的成本究竟值不值？也就是说，一个国家的监狱保障水平，如果超过了社会福利院的水平，是不是有违社会公平？
　　这是有个很有意思的讨论。如果完全从经济的角度考虑，所有的刑罚中执行成本最低的就是死刑，就是把那个烂苹果扔掉。而我们现在的有期徒刑，也就是自由刑，反倒是成本最高的刑罚执行方式。然而，单纯的用经济价值去衡量社会价值本身就是比较愚蠢的做法，国家每年花在监狱上的预算是可以计算的，但监狱的社会价值是无价的。
　　一类是他们的家属，当然实际上家属也没得选。
　　犯罪是一个人的事，但刑罚却足以影响一家人甚至几家人；每一个坐牢的人，都会牵系着一个家庭的牵挂；每一个疤痕的苹果的背后，都至少有一株果树在守候着他。从社会的角度，犯罪至少是法律意义上的恶，但站在果树的角度，所有的苹果无论好坏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掉一粒就少一粒，别人树上的苹果再好，那都不是自己的。
　　家属这个群体有多庞大，至少是总押犯数的5倍，甚至更多（考虑到每年都会刑满释放很多人）。她们不是监狱管理的对象，但监狱的工作却会影响到她们；她们是社会的合法公民，但又似乎在所有人面前都低人一等。
　　今天上午，疫情后第一次带会见。对面是他妈、他妻子还有一个3岁的孩子，自拿起电话开始，他妈妈就说是我们不好，没有把你教育好，你不要失去信心，全家人都在等你回来。他说，我和她肯定会离婚，你们以后不要来了。他妈妈说，原来以为你出事后会认识到错误，谁知道你还是这样。小莫从17岁都跟着你，还给你生了这么乖的一个孩子，你出事她瞒着所有人，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要她我们要，你不认这个媳妇我们当女儿认。他说那你们认吧，反正我说过我肯定会和她离婚，我也不会和她说话的。他妈说，你多大了你，你对这个家还有没有责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说，我人在里面能怎么办，我出去了也一辈子有案底。
　　我打断说，你就不想问问你妈，是坐什么车来的，住在哪里，你爸爸在家做什么吗？离不离婚的，一定得在现在说吗？这些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可能他的脑子里就从来没有想过责任这两个字，可能他这辈子都没有尝试关心过任何人。整个会见过程，全程都是在纠结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没有一句是问家里人情况怎么样，孩子有没有吃东西之类的。
　　2019年，有一部10集的台湾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一经播出火遍全网，豆瓣评分9。5分。剧情很曲折，但主线就是：
　　1、加害人家属与受害人家属有没有存在某种债？一定需要道歉吗？如果有道歉，不原谅就代表不宽容吗？无辜就没有恨吗？
　　2、社会对有精神疾病的犯罪者持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他不能辨认或不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他需要为结果负责吗？如果他很危险，对他进行囚禁，人道吗？
　　说了这么多，就是给大家安利一部电影，我觉得还不错，你有兴趣去看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