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不住的老父亲（随笔）

　　闲不住的老父亲
　　作者毕研杰
　　一天，弟弟焦急地从延安打来电话告诉我说父亲要去打工，怎么也劝阻不下，问我怎么办。
　　我问：有没有危险？累不累？
　　弟弟说：累倒不累，也没什么危险，只是杨家岭附近在建公墓，他帮着运运砖、送送水泥而已，一天给70元钱；我们都不让他去，可是谁也说服不了。
　　我说：既然他坚持要去，那就让他先干几天再看吧，钱多少都无所谓，他操劳了一辈子也闲不住，又不愿意闲着，真若老闲着倒可能会闲出病来的。你给他买个大水杯，每天带足水，再凑空偷偷去看看情况，最好私下见见领工，告诉人家钱多少无所谓，一定不能让他干重活累活，更不能干危险活。
　　弟弟答应了。
　　弟弟西北大学毕业后到延安工作，弟媳是中学教师。有了孩子后，他们照顾不过来，请保姆又不放心，于是，就让两位老人离开山东老家去延安专门给他们看孩子去了。后来我想：更可能的是我父亲不放心，他怕保姆把孩子给偷走了，因为那段时间他在电视上曾不止一次看到过保姆偷孩子的节目，因此，他和母亲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家。我老家到处是平原，方圆几百里不能见座小山，他们到了延安到处是山，开始的新奇过后他就感到了厌倦：这里出入很不方便，尤其是语言不通，找个聊天的人都很难。之前孩子小，两位老人轮流抱着、看着，小家伙又聪明伶俐、机敏乖巧，父亲很快乐，但现在孩子上了幼儿园，送孩子上学后父亲母亲则相对枯坐，那样的日子就成了一种煎熬。虽然二老在家曾是赤脚医生，但在田地里劳作了一辈子，现在突然闲了下来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现在正值暑假，弟媳又放假在家，来自孔孟之乡的父亲感到生活很不方便。父亲在电话中就曾不止一次向我流露过这种情绪。
　　我想，父亲的真实目的恐怕也不是去打工，他操劳了一辈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他需要活动活动，需要与人交流。因此，我还是同意父亲能有点活儿干的。后来，我也曾几次给他打电话，但都没有接听，到晚上他却打来了电话，言语中我分明能听出他很高兴。他说：一点不累，就是看哪边没砖了去送几块，没水泥了去送点。人家看我年龄大一般也不指使我干这干那，还给我派了个跟班给我做翻译呢。一天管三顿饭，70块钱，还有车负责接送。我现在这一干活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晚上也能睡着觉了，放心吧，我一干活什么病都没有了，就是不能闲着！是的，能干点活父亲就很高兴。我知道弟弟弟媳都是工薪阶层，虽不富裕但生活也还过得去，他们怕让六十多岁的老父亲去打工会落下不孝的骂名，他俩和母亲曾联合劝说我父亲，在都不能奏效的情况下才让我再次劝说的。
　　当然，弟弟是出于孝道，不想落一个让老父亲去打工的骂名。心情可以理解，但什么是孝呢？难道只是让老人吃好穿好就是孝吗？我个人认为，让老人物质生活好些只是孝的一个方面，遵从老人意愿，允许他们做点自己喜欢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使他们内心顺畅、精神愉悦也是一种孝！孝顺这个词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道理：既要孝敬老人，还要顺从老人的意愿！
　　我听了父亲的话，知道他很开心且干活没有危险又不累也就放心了。于是告诉弟弟：父亲愿干就让他先干几天吧，但要让他保持手机畅通，再给工头打个招呼尽量照顾照顾就是，不要管钱的问题，只要父亲心里高兴累不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