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伴（千万别错过的现实版父母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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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一世，夫妻情应该是什麽样子？我和老伴的夫妻情，可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每一天，都很平常。而每一天又都是温暖的记忆，幸福的积淀。
　　作者张斌
　　辽宁省丹东市第二中学退休教师
　　有一种自觉叫坚持，有一种坚持叫执着
　　上篇
　　老伴在屋内叫我，听声音很高兴。我推门进屋。老伴儿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灿烂地对我说：这本模拟试题册又做完了。说着，她拿着试题册，一页一页地翻给我看。我说：真不容易，宝刀不老啊。老伴儿说：我，聪不聪明？我说：聪明绝顶啊！老伴儿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把嘴凑到我的脸上叭噔一声亲了一口，倒像是我做了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老伴手舞足蹈着，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那样兴奋。
　　老伴儿退休二十年了。做的习册累计起来也有十余册了。近十来年，每年她都要把《中考夺标》（最新数学模拟试题）买来做了。最初，说是为了帮助孙子考高中需要；孙子已考上大学了，她又说为了辅导外孙子需要；外孙子今年也要考大学了，她还是在坚持做。
　　今年刚到三月份，她就忙着去市里买，书还没有到。三月下旬，她又要去买。我劝她不要去了，腿脚走路困难。她不肯。我要替她去买，她说：你不知买啥样的，也不会讲价。最后，还是她自己去买了回来。
　　买回来书，老伴每天忙完家务，就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拉开小桌子，埋头作题。我不敢打扰，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写字，过一段时间给她送水。
　　如果顺利，就会停下来，高兴地告诉你，她做了好几个题了。还拿着书指给你讲，不管你能否听进去，她都很认真地指给你，哪个选择题出得好，是点子；哪个题设计得巧，看得出来她很欣赏。
　　有时她遇到难题了，卡住了。你进屋送水，她会头不抬、眼不睁地说一声谢谢，只顾忙她的。吃饭时她有时也会呆呆地出神，在那想题。晚间常常是她一个人在餐厅开着灯琢磨题。我有时睡一觉了，她还是在那弄题呢。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睡的。第二天起来，她一定会主动跟你说那题她做出来了。告诉你，那题难在哪，用了什么知识，或引了一条什么样的补助线。她早忘了自己睡眠不足，而是沉浸在了成功的喜悦里。
　　我看她那么费力，跟她说，后面不是有答案可参考么？她笑容没有了，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看答案，我做题还有意思吗？吃别人嚼过的馍没味道！我觉得可也是。
　　你别说，自己做的馍就是香。有时她兴奋地喊我，就知道肯定有高兴的事了。我过去，她早站在那里，举着试题册给我看。说这个题太难做了，你看答案就一大篇子，从这儿到这儿，她用笔指划着。我说，是，真不好做。
　　有时她也会兴奋地跟你说哪个题她作得很简便，而答案却是很大一篇子。说自己想法要比答案简单多了。快活得不得了。又问：我聪不聪明？我说：老伴就是聪明！她会仰着头舞着手地说：那当然了！
　　老伴每作一期练习册都会经历这样辛苦、焦灼、兴奋的过程。这个过程应该说是不轻松的。今天，这本试题册又做完了，就像卸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能不高兴吗？
　　已经是七十六岁的古稀之人了，还坚持吗？我在她夹在习题册中的自制的书签上看到了答案：活到老，学到老，八十岁不算老。
　　她还要继续坚持下去。以前说为了孙子、为了外孙子，现在的一直坚持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一种自觉叫坚持，有一种坚持叫执着。
　　老伴参加工作几十年，她总是在第一线，总是当班主任。上班，她每天必然六点从家走出，乘公交车去学校。午间带饭不回家，在校看学生午睡，关照学生的冷暖。每天都要檢查学生的穿戴，特别是换季时天天都要摸一摸穿得是否合适。冬天要看学生是否坐了羽垫儿。她把这些看成是班主任日常必做的事，几十年坚持，成了习惯。
　　她教数学课，几十年来从初一到初三，应该说课程已是烂熟于心。但她从不用旧教案，坚持每课都是新教案。她说书是常读常新，课是常讲常新，总是能直观教学的必定直观教学。学校少有数学教具，她就自制教具，一根儿绳，一节电线，一方木板儿，一块泥巴，一个面团，一张纸片儿，都可以用来做教具。她说直观演示，教学生动，学生接受得最快，教学效果最好。
　　上班如此，教学如此，几十年一贯如此。
　　老伴的默默坚持，无人指点，也不是为了给他人看。成了一种自觉，甚或成了习惯。老伴从不彰显，从不招摇，不声不响，按照自己的天性，活出自己的模样。
　　老伴为人低调。跟她同学四年，很少听见她说话。偶尔说话也语言不多，声音不大。在班里，她好像是被遗忘的人。就是在那疯狂的年月，也从没有见她大喊大叫，慷慨激昂。总是默默无闻，不动声色。
　　低调，并非低能，老伴一生的教育教学工作，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小有名气。我想，这就是她坚持执着自觉的结果。
　　评判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是否强大，不是看他有没有强壮的身躯，而是看他内心寻求的精神力量，是否有可值得锻造你去学习的影响。
　　伟大源于平凡。把平凡坚持做好，成为不平凡；把简单坚持做成不简单。就是内心充实，而富有精神力量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令人敬重！
　　2021。4。15
　　有一种自觉叫坚持，有一种坚持叫执着
　　下篇
　　台湾知名诗人作家蒋勋说：我怕自己衰老，老到不会为美落泪。当我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真的一时难以下笔。写老伴儿最不缺的是材料。我怕的是理解不足那自觉中的无怨无悔，那坚持中的情动于衷，那执着中的心甘情愿。
　　驻笔沉思，我希望那透着岁月馨香的日子，能掀起我心中巨大的波澜，那平实无华的过往能唤起我感知世界里的最热烈的崇敬。
　　五十多个春秋，半个多世纪的厮守。朝朝暮暮里自觉中的坚持，坚持中的执着，有着多少最朴实，最真诚，最温暖，最美丽，最珍贵的故事。
　　人生一世，夫妻情应该是什麽样子？我和老伴的夫妻情，可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每一天，都很平常。而每一天又都是温暖的记忆，幸福的积淀。
　　我和老伴是在最困难的年月走到一起，组成家庭的。一个月三两油的岁月，日子该是怎样的清汤寡水呀。在这样的苦日子里，难得能吃上一点儿好东西。偶尔有一点儿好东西，妻子都很少吃，都要給我吃。她吃那些最差的。我让她吃，她就说：你瘦，体质差，应该你吃。我什麽都能将就。改革开放，日子好过了。她还是把好吃的留給我，她吃差的。
　　每次吃西瓜，她都是把好吃的部分切给我，她啃带皮的那部分。常常是我刚咬上几口，她就会夺过去，剩下的她吃。把没咬的拿给我。
　　老伴儿这辈子很少吃鸭蛋黄。每次吃咸鸭蛋，她总是先吃清，把蛋黄塞给我。把我吃一半的鸭蛋夺过去，再把里边的蛋黄挖给我。我坚持不要。她就说：你不吃，我吃不下。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老伴儿就是这样，无论是年轻时还是年老时，她都把我当成了小孩子一样看待。
　　我们黑龙江人喜欢吃饭包儿。每次吃饭包，都是老伴儿给包。她不让我动手。总是挑选最好的菜叶，把葱啊，香菜啊，撕得碎碎的，细心拌好。包好了，问一声：准备好了吗？我说准备好了。递给我，吃两口，她就会问：咸淡？我说：正好。她便开心地笑了。
　　只要是打包的吃法，都是她给包，吃春饼，吃煎饼都是如此。我想自己包，她总是反对，说：你笨手拉脚的就等着吃算了。这一辈子，不会打包儿，吃现成的成了习惯。老伴儿也把给我包包儿当成了份内的事。为我包了一辈子的饭包儿。
　　我愿意吃的东西，老伴儿都说不愿意吃，留给我吃。我喜欢吃的东西，老伴儿总会想办法给我做。我爱吃黄米面儿饼子，每年冬天，老伴儿都会专门到集市上选新的最好的大黄米。回家后精心地淘三遍，再弄到农村去找碾米点打成粉，回来用先煮好的饭豆子给我蒸粘糕，再把煮好的饭豆子做成馅给我烙粘糕饼子。每当吃上我最爱吃的黄米面饼子时，我都从心眼儿里感激老伴儿。
　　老伴儿来到我身边，就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媬姆。我的冷暖全在她的心上。我们婚后不久的一年暑假，和她一起回家省亲。那年头，车很少。每天从县城发往她家所在的公社只有早晨一班车。我们赶到县城都已是中午了。只好到县城的姐姐家住一宿，第二天再走。
　　那一天晚上不知怎地半夜肚子痛腹泻。我赶紧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往外跑。那地方是城乡结合部，外面没有路灯，附近人家不多。深秋，寒气袭人。我跑出去，不多时，已是冷得打哆嗦了。初来乍到，陌生的地方，真有些无助。这时只听得远处妻子在喊我，寂静的深夜，喊声格外响亮。我赶紧答应。妻子打着手电筒，拎着衣服赶来了。急忙把衣服披在我身上。我的眼睛湿润了。我说：这么黑，你不怕呀！妻子说：有啥怕的。站在那里一直陪着我。几十年过去了，那一幕依然清晰在怀。一想起来，就是满满的感动。
　　一辈子，我的穿戴问题，从来无需自己考虑。都是老伴儿安排。年轻时，经常外出学习开会。每次出差，老伴儿总是把需换的内衣准备几套，放到包里。要走时，皮鞋总是擦得亮亮的，鞋垫儿必定是换成新的。
　　洗澡时，如果去外面洗澡，老伴儿就会把洗澡用具准备齐全装在一个小篮子里，再把换穿的衣服装在包里，让我带好。如果在家洗澡，老伴儿就会在我洗澡时把我需换穿的衣服准备好放在床上。
　　我不知自己都有什麽衣服，常常是老伴儿给我拿出来换衣服时，我会问什麽时候我还有这样一件儿衣服呢？不是衣服太多记不住了，而是我从来不用过问这些，一切都是由老伴儿安排了。
　　想起老伴儿一辈子对我的照顾，真可谓是无微不至。做一件事容易，想要坚持一件事做一辈子，那是一种什麽样的坚持啊。
　　想当初，我和妻子结婚不久，脚洗完了，妻子说：过来，我看看你脚。我把脚伸过去。她摸了摸说：脚指甲都这麽长了，还不剪，袜子都要顶出窟窿了。说着，把我脚拎起来放在她大腿上，拿起剪刀就要给我剪。我不好意思，不让她剪。她说：这有什麽不好意思呀。念书时你要让我给你剪，我还不干呢。现在我是你妻子，我愿意。
　　谁知这一开头，她竟然坚持了几十年。一辈子都是老伴儿给修脚。每隔一段时间洗完脚，老伴儿就会检查一下，我的脚是否该剪。每次剪完了，她都会细心地把脚指甲磨一磨，怕剪完的指甲刮，然后用手一拍我的脚说好了。
　　她先是用指甲剪剪。因为使起来不很给力。后来就换成剪布的小剪子，再后来又换成剪片厚重的大剪子。几十年来，老伴剪指甲的剪子就换了三次。可见她是多么的细心用心。
　　有一次老伴儿给我剪脚指甲，我看电视。突然觉得脚指好疼，我哎约！一声，老伴儿也哎呀！一声大叫，原来是剪刀把脚指刮破了。她接连说对不起，我没注意，看那样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猛地埋下头，把我的脚指塞进她嘴里吸吮着。一会拿出来，看不出血了，还问我疼不疼？我说：没事，我血小板高，凝固快。
　　老伴儿为了我，总是不顾一切。这辈子，我手刺破出血，她也总急忙是先把指头塞进她嘴里吸吮，完了再找创可贴包上。眼睛眯了，她会把眼皮给你翻开，用舌头舔去沾在眼里的东西。
　　我有一点儿病老伴儿就会心中不安，放在心上。记得我和老伴儿从黑龙江调到丹东工作不久。因为我胃患了胃炎，胃里总不舒服。一个星期天，老伴儿跟我说，出去遛跶遛跶，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挺憋屈。我说：好啊。老伴带我坐上公交车，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地方我们下了车。老伴说：我带你去看病。我问老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医生能看胃病？她说：我打听的。上星期，我自己坐车来看的，确实了。今天就带你来了。我说：你可够胆大的了。以前都是我带你出门，你连道都不记，这回竟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摸来了。老伴笑了。说：没想那么多，胆子就大了。我们进了这个诊所。这是个人诊所，专治胃病。大夫给我摸了摸脉，问了问，很自信地说：我能给你治好。还真神了。吃了他的两副药。胃病真奇迹般地好了。这么多年没再犯。想想真得感谢老伴。那时候，老伴也和我一样，孤独，心里憋屈。还想着我的病。竟敢一个人不怕跑丢，跑出这么远给我看医生。已经三十多年了。当初的这件事，还清楚地记得。
　　老伴就是这样，为了我，她能舍得一切。这是我多年前的一篇日记。记录了一次她陪我看病的过程：
　　今天去进行血液化验。原想自己一个人去。天这么冷，不愿让老伴陪着受冻。昨天晚上我就跟老伴说：明天我自己去吧，反正也不拿什么东西。就是个化验。一个人去没什么事，你不要去了。那么早，还那么冷。老伴看着我说：那怎么可能呢？仿拂在说，我说的是废话。可也是，这一辈子看病哪一次不是老伴儿陪在身边。排队、挂号、取片、看结果哪样都是老伴跑在前边。看牙，哪次都是陪着，从拔掉第一颗牙，到最后一颗牙被拔掉。几十年来，老伴如影随形。想来，也真是说了一句废话。
　　早晨，我还没起床，老伴老早就起来了。我起来打开灯。老伴儿知道了。开了门说：起来了？我寻思再让你睡一会儿。我不吃早饭，老伴儿也没有吃早饭。把我该穿的衣服都预备好了。五点多一点儿，我们就赶到了公交车站。不一会，车来了。上了车，刚要坐下，老伴从她背包里拿出一个坐垫，递给我。让我垫在坐下，说早晨车坐凉。到医院后赶紧到采血室采血。老伴帮我把棉衣脱下，拿在手里。采血完，老伴儿赶忙把二试管血攥在手里，迅速把衣服给我披上，然后攥着二试管血爬两层楼梯，送到三楼化验室。回来，立即把衣服给我穿上，拉着我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老伴儿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给我倒了一杯开水，说：刚抽完血身子虚，天还冷，赶紧把这杯水喝了。水是老伴早晨现烧的水，灌进保温杯带上的。喝着水，心里无比暖和。过半小时上去看结果。我从自助打印机上取出结果，老伴儿一把抢过去，跑到窗台前看完，高兴地说：血小板稳定了，没上升！老伴喜滋滋地拉着我去吃饭。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现在我拿出这篇日记来念给老伴儿听。老伴儿说：你还挺心细呢。我读着，自己也被感动了。
　　有一个坚持无微不至关照你的老伴儿，该是多么幸福啊！
　　很喜欢那句话老伴是天，老伴是地，老伴是最好的知己。
　　老伴儿啊，贫穷时不离不弃，落难时生死相依，患病时悉心照顾，奉献时无怨无悔
　　情到浓时是眷恋，有一种自觉叫坚持，有一种坚持叫执着。为爱而自觉，为爱而坚持，为爱而执着。回想几十年的夫妻经历。我就会有品尝不完享受不尽的温暖和幸福。
　　今年的正月初八，是我和老伴儿结为夫妻的第五十二个纪念日。抚今追昔，感慨万端。写下了如下文字。把它抄录在这里，作为文章结尾吧。
　　走过万水千山，谁是你一路的陪伴，
　　踏过千难万险，谁一直守在你身边，
　　凄风苦雨中，谁为你撑起那把伞，
　　负重前行中，谁为你擦去额头的汗。
　　谁，是你冬日里的一把火，
　　谁，是你夏日里送凉的扇。
　　老伴儿啊，老伴儿，
　　如影随形，知冷知暖。
　　五十二个春秋啊，多少难忘的记忆，
　　五十二个流年啊，多少永远感动的瞬间。
　　有老伴儿陪伴，苦，是咀嚼的甜；
　　有老伴儿厮守，难，是走向成功的实践。
　　老伴儿是一辈子的依靠，
　　老伴儿是一生幸福的依恋。
　　莫道生活平常简单，
　　伟大产生于平凡；
　　莫道不销魂，
　　这是足以延续到下世的情缘！
　　2021。4。23
　　END
　　驻笔沉思，我希望那透着岁月馨香的日子，能掀起我心中巨大的波澜，那平实无华的过往能唤起我感知世界里的最热烈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