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那些青春岁月（十）

　　太阳暖烘烘的照在大地上，冬日里的日子，是庄户人最悠闲，最缓慢的时节，吃过早饭后王军，杨平生在知青点的厂院里闲转着，张文拿着一本书坐在门前的碌柱上翻看着，张一凡坐在门前，拿出几件衣服洗起来，洗衣粉的泡沫，在阳光下涌起晶亮亮的光环，王军问杨平生：嗨，最近咋没见师傅，不知他干啥去了！杨平生说：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咱也没见师傅，不如咱们去看看他！
　　二人从点上出来，往村西王二娃家走去，王二娃家静悄悄地，他俩推开柴门，院子扫的贼亮，干净的地面上泛着青光，院里堆放着两大堆兽毛，一堆是羊毛，一堆是棕褐色，乱七八糟的杂毛，王二娃在房里和两个人说话，听见有人进院了，从门里晃出，师傅这几天怎么没见你！王军，杨平生问到，王二娃一脸提不起神的精神表情：哎！别提了，自从前段时间，狼没打死，三条腿的狼大闹咱们村后，听了些闲话，流年不顺呀！眼看过年了，家里的毡都烂完了，今天刚请了两位师傅给家里赶几张毡。
　　师傅一高一低，一老一少，他们是师徒二人，师傅高大个儿，一脸络腮胡子，头戴一顶黑色的毡帽，身穿黑色的棉袍，脚蹬一双黑褐色的毡靴子，一口河州话，那时的手工制作毡是一门专业技术，这位师傅是一位专业人士，他一口河州话和大家打招呼，吩咐徒弟开始工作。
　　师徒二人用两米长的竹竿分别在两堆毛上，上下甩打起来，锈成一团的兽毛，在竹竿的抽打下，渐渐地松软起来，不一会儿师傅从一只毛链口袋里，用一个黑粗碗，挖出几碗糜面，倒进蓬松的毛里，师徒二人又用脚不停地踏起来。
　　王军好奇的问师傅，这是干啥！洗毛师傅的河州话高腔回答着，原来制作毛毡第一道工序是将他打软、除尘，第二道工序是用糜面撒在毛里用力揉搓洗毛，大约一个时辰，师徒二人已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的，稍作休息，小个子学徒从工具袋里取出长杆旱烟，接给师傅点上，王二娃给师傅，倒上热茶，休息起来。
　　太阳下的小院里，洋溢着平静，祥和的气氛，河州师傅从嘴里拔出烟雾缭绕的烟嘴，侃侃的拉起了家常：古河州人主要是穿什么呢？粗布肯定也是穿的，皮裘也是穿的，但河州人还穿一种衣服叫褐衫，也就是咱们这里人叫的毡袄，河州有一首古老的童谣，东西个东来东西个东
　　东面来个孙悟空
　　我怎么知道是孙悟空
　　一个跟头无影无踪
　　南面个南来南面个南
　　南面来个老西番
　　我怎么知道是老西番
　　牛毛褐衫身上穿
　　西面个西来西面个西
　　西面个来了个昂卯鸡
　　我怎么知道是昂卯鸡
　　骑着猫儿赶着鸡
　　古河州人出门身上披上这个牛毛褐衫，防寒防潮，走累了，褐衫铺在地上，当毯子休息，若是骑马，将牛毛褐衫搭在马鞍上，当坐垫。牛毛粗糙一点，纺成毛线，织成褐衫、口袋、搭链。羊毛细一些的，柔软度也好，就纺线织成袜子，帽子，坎肩，靴子。一条好毡可以铺几辈子，乡村人家也没有布单，炕上就一条毡，两条毛褐被子，就是全部家当了。
　　河州师傅磕掉了烟嘴上的烟灰，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又开始干活了，师徒二人将牛毛撕均匀，在地上铺开一大张帆布把洗柔软过的毛，一层一层按毡子的大小铺开。篷松的羊毛铺在帆布上，就像一块厚厚的积雪，他们叫上王二娃烧来滚烫的开水，洒在毛上，开始用一根碗口粗的木磙子反复挤压，渐渐的毛被反复挤压成一寸来厚的薄片，师傅二人一人一头在圆磙上缠上绳子，将毡片卷在磙上，用脚蹬起来，像赶手工面一样，开始转动起来，又同时放开绳索那一磙一拉，一前一后，就像在弹奏乐器一般，让王军，杨平生，王二娃都打开了眼界。
　　直到毛毡被赶的又粗筷子厚，赶瓷实了，就放开毛毡，按尺寸收边，最后在精赶了一遍一块儿洁白如雪的毛毡算是成功了。大家手摸着毛毡就像在欣赏一件工艺品，同时对河州师傅更加敬佩了。
　　这样的工作干了四天，王儿娃家新增了大小不等的四条毛毡，三双毛窝窝，两双靴子。几个知青跟着看了几天，都心有所思，这天下手艺人，七十二行，行行都得好好学，才能有所作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