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难以忘怀的果园小屋

　　文：江北乔木
　　前些日子，我在战友的果园小屋里喝茶聊天。我举目四望，噢，这是原村子林业队里看果园的小屋，我儿时就见过它，一如几十年未见的老朋友又重逢了，我得好好打量打量它。只见都是石头底座土墼墙，墙皮大都脱落了，留下了斑斑旧迹和岁月沧桑，虽然战友重新整理了一番，但却难掩岁月留下的刻痕和老模样。触景生情，思绪起伏，我由此想起了在八路崖、吼虎窝子、长岭坡、老龙湾果园里的小屋，个个小屋都装满了我的感情故事，成了我的精神小屋。提起这些小屋，我就感情涌动，在笔下流泻。
　　我说的果园小屋，区别于现在新建的砖、水泥结构的果园小屋，它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是个时代产物，那是在大集体年代，林业队里为看管好苹果而而搭建的，大都建在视野比较好的位置，能看到整个果园或大半个公园。大都是石座墼墙，有的还是石座石墙，土灶土炕，简陋得很，地面很少有平正的。那时候，在一片隅里孤零零的就那么一个小屋，不过就有了向往和寄托，有了遮风避雨栖居歇息一日三餐的地方，也有了看管果园的栖身之处，也成了一道目之所及的小风景。这些果园小屋，平常一般不住人，有的空闲着，连门也不锁，锁着门的也就是林业队里放个喷雾器、打药桶、修剪工具什么的。每年到了六七月份，长起小苹果的时候，林业队里才往每个果园派一、两个老头昼夜看管着，给记着工分，直到收完苹果为止。
　　我记得从能流利走路的时候，就认识了果园小屋。那时候，我姥爷在老家一个叫长岭坡的地方看管果园。因我那时常住姥姥家，等到姥爷回家拿饭的时候，我常碰到他。姥爷临回果园的时候，我就缠着要跟他去，表面上看起来严厉的姥爷，可对小外甥疼爱有加，一口答应带我去，我听了那高兴劲就甭提了。我现在还能依稀记得姥爷领我到果园时的情景，姥爷用一根像拐杖一样的硬木棍撅着个盛满饭的长方形篓子，弓腰驼背地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小步快走地跟着他，开始还能跟上，可走着、走着，就跟不上了，姥爷回头望望，就倚着墙稍等一会，等我跟上了再走。可我越走越没劲了，越跟不上了，姥爷就不厌其烦地等等，再等等。到了有石头的地方就坐一会歇歇，怕我累坏了，及至到了长岭坡果园，真把我累得几乎一点劲也没有了，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姥爷见我累成那样子，脸上隐隐显露出心疼、怜悯，让我坐到果园小屋门口外的石头上，他就从果园地下拾起两个掉落的小苹果，到附近的山泉水里一冲洗就递给我，姥爷把领到果园小屋里。我进去一看，原来姥爷就住在这里啊，小屋既矮又小，样子破旧，地面还不平，还有林业队里临时放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姥爷让我先坐会，他说给我捉蚂蚱去。我本很爱捉蚂蚱玩，却已疲惫得不想跟着姥爷去了。姥爷捉蚂蚱回来后，就忙着给我烧蚂蚱吃，我一看还有绿色的大大的登大山呢，高兴劲就上来了，慢慢地似乎有点习惯了这种荒野生活。去过两次果园小屋后，也就感到不那么累了，不那么别扭了，渐渐习惯了，因为这是姥爷居住的屋子，像是家的感觉，慢慢也就有了感情。如今不觉已五十多年过去，对我和姥爷同住过的果园小屋留下了浓浓的感情和深深的回忆。直到前些年，表哥还说起我从姥姥胡同里跟着姥爷到果园的事，说一老一小还挺有意思。经表哥一说，勾起了我满满的乡愁。
　　我到了十岁左右的时候，就常到坡地里剜菜喂猪，常常经过八路崖的那一片果园，果园的小屋就建在果园南边的坡顶上，视野很好，坐在小屋门里就能看出老远，看到西面路上的行人，看到南面坡下第一生产队的场院。果园小屋里住着家在村东头和村西头的两个老头，他俩有时在小屋里，有时轮流在小屋外。两人眼都很尖，只要顺果树空里往西面路上一瞅，上坡下坡的人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其中一位老人与我父母交往很好，常常我去剜菜回来的时候，他老早看着我了，就向我招招手，要不就高门大嗓地吆喝声，示意让我进去。第一次让我进去的时候，我还真有点疑虑，果园都不随便让人进去，怎么还让我随便进去？进去后才确信是这样。老人从身边地下的八九个苹果中拿起四五个，顺手递给了我。我当时有点受宠若惊而又满心欢喜，真是太好了，他怎么能给我苹果呢？因那个年代能吃上个苹果真不容易。记得我连句谢谢也没说，那个年代的人大都不会说客气话，小孩子就更不会了，只是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地就拿着苹果走了，还有点无功受禄的感觉。
　　回家跟父母一说，母亲听了就明白了，那可能就是荆XX，他家就在供销社南面住，我在供销社干的时候，他常去买东西，也常站下说说话，老人不错。听了母亲的话，我恍然。我猜，可能我常到供销社里去找母亲，也常在供销社旁边玩，他大概见过我，认识我了。
　　老人给过我几次苹果我早已忘记，而老人给我苹果的那一幕、一幕，常常浮现在我眼前，老人确实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多好的老人啊！
　　记得中学时代，叔叔那时在林业队里当保管员。有一次，我到坡地里去划拉草，在经过老驴崖果园小屋的时候，忽然，听到叔叔叫着我的乳名，我顺声望去，确认是叔叔在叫我，感到既亲切又惊奇，两眼里也透着怀疑的目光，心想，叔叔不是在林业队里当保管员吗？通常保管员光保管物资就行了，怎么还会在老远的坡里和林业队员一起打药？难道叔叔不当保管员了？待停下一会细看，叔叔到果园小屋里拿出一袋袋药来，用小秤称量着倒进水桶里，在水桶里勾兑好，再倒进一个个大缸里。十几个林业队员一桶桶往大缸里倒水，搅拌，再从大缸里舀出一桶一桶的药来，一人按着喷雾器，一人举着杆子喷洒到那一片红香蕉、黄金帅果树上。一群人分布在果园的各个角落，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好不热闹，按喷雾器的，举着杆子打药的，像是举行什么重大活动。我在那果园小屋前，见到了大场面，从此，我就记住了那果园小屋，记住了叔叔在那里勾兑药的场面。
　　2017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和几位战友又相聚在叔叔兑药的那个小屋，穿越四十几年的时空，门外就是叔叔当年兑药的地方，故地重游，物是人非，情景交融，感慨良多，此情此景，让人难以释怀。要好的战友也见识了叔叔工作的地方。此时此刻，我不时地望向门外，那给我留下深情一幕的地方，总是令人难忘。假若叔叔还健在该有多好啊！来一次穿越几十年的时空轮回，让叔叔在他工作过的小屋里和我战友们一起欢畅，现在只留下了叔叔当年叫我乳名的声音。
　　也是在中学年代，我到老龙湾附近割草，渴了、累了，我就到老龙湾的果园小屋里歇一歇，端着瓢喝口水。小屋附近有一个无论天怎么旱都没干过的泉，不知有多少年岁了，现在都叫它：神泉神仙泉，我也常到这眼泉喝水，感觉就是不一样。在老龙湾，我先是认识了小屋，后见识了神仙泉，果园小屋权当是我的媒人。
　　吼虎窝子果园小屋坐北朝南，是在果园的最北端，在一条羊肠小道的路北。当年，我大爷爷就在这里看管着一片果园。于是，我和堂兄（大爷爷长孙）常在果园小屋附近割草，感到有个依靠。大爷爷见了，总会面带微笑说：你俩来了？我俩应答着，堂兄就在小屋里翻找好吃的，我却表现的很规矩，只是看看小屋的模样、陈设，想象一下大爷爷自己在这里居住的情形。我忽然发现，在小屋里有一个正在编着的长方形篓子，我估计这个篓子可能就是大爷爷给我编的，因正编到一半了，与母亲跟他说的时间差不多吻合（那时我刚刚上高中，需编个像模像样的篓子回家带饭，于是母亲找到了大爷爷，他二话没说。）大概从那个时候就编上了。
　　过了不久，大爷爷从果园里回家拿饭的时候，正好路过我家，就顺便将那个长方形的篓子送到了我家，我一看正是我在果园小屋里看到的那个。这个篓子伴我度过了两年的高中生活，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至今不忘。我始终记着它出自那果园小屋，我一直记着在那果园小屋里给我编盛饭篓子的大爷爷。
　　村子林业里一个个果园小屋，都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现如今，有的仍在，又浸润上了现代气息；有的已不复存在，而仍铭刻在心上。果园小屋，那是时代的印记，也是我心上的印记，
　　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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