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白菜，又亲又爱

　　我们和白菜，又亲又爱
　　陈苏锦
　　秋天，阳光明媚的午后，邻居家一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孙女站在院子里对我说，陈奶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秋天，不光是金色的，还是绿色的。
　　我满脸的问号。
　　她接着说，前两天爷爷奶奶带我去农村，看到大片的金黄的稻田，还看到了好多好多翠绿的大白菜。你说秋天不也是绿色的吗？
　　我，从心里很佩服一个目光清澈明亮的孩子眼里的秋天，秋天，是绿色的，因为，一畦畦，一棵棵的大白菜。
　　对！和秋天里成熟的金色的水稻一起丰收的还有我们耳熟能详、司空见惯的大白菜，可，我们，怎么从小到大，都忽视了这翠绿的丰收底色呢？
　　大白菜，在北方，谁？不熟悉？
　　我小的时候，我从没仔细地观察过大白菜。我只知道，在乡下生产队的菜园子里，种着大片的白菜，深秋，天更凉了，生产队会组织人把丰收的大白菜砍下来，给每家每户都分几百斤大白菜，而每家每户在自家的菜园子里也能收获许多大白菜。
　　秋天里，又一场热闹的场景在小孩子们眼前出现了：家家户户的院里院外的空地上都在晒白菜，晒个几天之后，攒成堆儿，放到地窖里一部分，整个冬天到来年春天地里新鲜蔬菜下来之前都要吃它，一部分腌渍成了酸菜，以另一种形式保存下来。当然，还有筛选，小棵儿的还有的被腌渍成了咸白菜，村子里的朝鲜族人家还把白菜做成了红红的辣白菜，四川来的人家还把它做成了泡菜。连白菜帮子扒下来也留着，剁碎喂鸡，喂猪。
　　从砍白菜开始抱白菜，到家里晒白菜、腌酸菜、甚至往地窖里运白菜，都少不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劳动，你说，我们，怎么能不熟悉白菜？
　　各家各户把做白菜当成冬天到春天里的主要菜肴。炒白菜片儿，炖白菜里抓一把秋天晾好的小干巴鱼放在锅里拌一起炖，拌咸白菜往里滴几滴香油那都是美味，猪肉炖酸菜，猪肉炖白菜和粉条，包猪肉白菜馅儿饺子？那是过年吃的呀！平时，对着大白菜，就是一个字：素！想不素都不行，因为没什么油。当地老百姓家的食用油靠过年杀猪或是把猪卖到供销社之后换的肉票，我们吃粮站供应粮食的人家，粮本上的油是少得可怜的，让今天看惯了油的孩子们说什么都不相信的，我亲眼见过我的小学同学就把大白菜心儿拿学校来当零食的。今天有人会说多生态多环保啊？可是，你天天吃清汤寡水的白菜汤试试？估计多提倡极简主义的生活态度的人也会心生更多的敬畏了吧？
　　后来，我念书去了城市，在农业科技水平落后的背景下，城市和农村一样，到了秋末，也是热火朝天、想尽办法的冬储大白菜。
　　有一次，我们同事在唠起大白菜时说别看我从小到大在城里生活，从小我妈就告诉我们白菜顶百菜，啥营养们都有。她说我们和大白菜是相亲相爱，我马上否了她的说法，我说我们是又亲又爱。大白菜本身对我们没有任何依赖，相亲相爱，不是相互的吗？是我们人类自己，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对大白菜青睐有加，别说过去年代，一年有半年和白菜和白菜的附属品每天打交道，就是今天，大白菜，不也一样是畅销的蔬菜吗？不管天南地北，也不管囗味多么挑剔的南方，有谁家不喜欢大白菜了吗？
　　白菜，成了蔬菜王国里的王。
　　如果不做医生，可能没有人关注《本草纲目拾遗》中说大白菜白菜汁，甘温无毒，利肠胃，除胸烦，解酒渴，利大小便，和中止嗽那样的药用功效。如果不是喜文弄墨的人，也断然不会在宋代诗人范成大在《田园杂兴》里那句把雪挑来塌地菘，味如蜜藕更肥浓。朱门食肉无风味，只作寻常菜把供中来找到大白菜的影子，而且把大白菜说得如此的美味。至于说喜欢美食的苏轼更夸张，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蹯竟出自他的口，此处的菘就是百菜之王的白菜。古代把白菜叫菘，这种十字花科的草本植物，是早在六千年前就在中国本土种植的蔬菜。原来分布在中国的华北地区。这么说来，一棵普通的白菜，源渊有多久，恐怕不是很多人能想到的吧！
　　我在网上查找到白菜古时称菘，最早见于三国时期的记载。而将白菜称为百菜之王的是国画大师齐白石。他曾经画过一帽大白菜图，画面有红辣椒点缀，题句中说牡丹为花中之王，荔枝为百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蔬之王，何也？喜爱之情，力透纸背啊！
　　而现在，在一些人家里，也有各种各样的玉白菜的摆件儿，显示主人对白菜谐音的欢喜。
　　白菜，我的喜欢，从小到现在，没变，又亲又爱，很忠实的情感！
　　只不过，我应该学一学邻家的小孙女，从此，在秋天里，不能单纯地认为秋天是金色的了，还有绿色，翠绿色！那是丰收的大白菜的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