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聆听乡村

　　在乡村，安静是主基调。但这种安静不是封闭，更不是沉寂，恰恰充满了各种声音，那是来自大自然的原音。
　　一串串鸟鸣，掀开乡村的清晨
　　乡村的清晨，被一串串鸟鸣掀开。
　　父亲去世后，我们开始每晚陪母亲在村里居住，没有汽车的轰鸣，没有霓虹灯的干扰，乡村的夜静谧安宁，我们的睡眠质量明显提升，往往一觉睡到大天亮。
　　每日清晨，我们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一阵清脆的鸟鸣，有时是麻雀的叽叽声，有时是燕子的啾啾声，有时是鸽子的咕咕声，偶尔也会听到略显沙哑的喳喳声，探头望去，原来是一两只喜鹊正徘徊在屋顶。侧耳细听，布谷鸟的声音远远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鸣交织在一起，成了清晨的第一支合奏曲。
　　于是，我赶紧披衣起床。屋檐下，燕子夫妇已经在巢里埋头忙活，只看到黑色的尾巴像剪刀似的晃来晃去。一群麻雀藏匿在园内的那株海棠树上，看到人走过，呼啦啦地腾起一片。鸽子夫妇成双成对，端坐在屋顶上空的电线上，头颈直立，不急不躁，保持着一贯的优雅。那日，我还听到了一阵好像树木即将倾倒的声音，寻声望去，原来是啄木鸟。它套着宽宽的黑领圈，用尾羽撑住身子，好像坐着小椅子；它的嘴又直又硬，好像一把凿子，敲击着杨树树干，笃笃笃笃笃笃，干脆又利落；它的头随着声音的节奏快速地抖动。它专注的样子，像极了一名医生。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相较于人类，鸟儿深谙时间的更迭、自然的法则。在乡村，根本无需闹钟或手机，这些自然的精灵，它们的活动轨迹早已告诉你最精确的时间。
　　一缕缕炊烟，绘出牧归的晚景
　　炊烟，是一个村子活着的气息。炊烟越密集，意味着村子越富有生机。
　　黄昏时分，忙乱了一天的农人开始伴着夕阳回家。到家后，女人们忙着抱柴火做饭，男人们则忙着打水饮牲口。于是，伴随着一缕缕炊烟，各种牲畜此起彼伏叫了起来。牧归的羊群咩咩叫着，似凯旋的大部队，踩踏出一路黄尘。猪仔隔着栅栏嗷嗷直吼，盯着男人提着的桶左冲右撞。鸡仔上蹿下跳，扇动着翅膀，紧紧追随在农民的脚边，花瓣似的脚掌不时会被踩一下。人们常说民以食为天，相较于人类，我以为动物们才更专注于食物。现在的人类，生活显然过于丰富，既有情感方面的多重纠葛，更有科技产品的种种诱惑，有几人能全神贯注地进食，而动物，只要食物到了口，它们的眼里便再无他物，倾刻间便彻底消停下来。
　　幼时的我，喜欢在黄昏时分，爬上最高的屋顶，向下俯视，体验一览众物小的感觉，房屋、院墙、谷仓、猪窝、羊圈、鸡笼、狗棚一一尽收眼底，那是农民们用多个年头拼凑起来的基地，每户家庭都会有这样一份领地。猪耷拉着长耳嗒嗒埋头吃食，羊群围着草料整齐地排成几列，鸡仔和鸭鹅有条不紊在地面上啄食，一缕缕炊烟在屋顶升腾，携带着柴草的清香，偶尔，也会有谁家的饭香飘了出来。此时的乡村，充满了生机，如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炊烟袅袅升起，意味着日子的升腾，炊烟缓缓消散，一天便也尘埃落定。后来我离开家到青城读书，夜晚躺在床上，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炊烟升腾中的小村，耳畔回响着院里此起彼伏的家畜叫声。这些属于乡村的烟火气息如此庸常，如此琐碎，如此平淡却又如此温暖，如散碎的光芒，仿佛可以瞬间熨平游子那颗漂泊驿动的心。
　　一阵阵清风，捎来雨声和虫鸣
　　乡村，没有高楼大厦的阻隔，风也来得更为狂野自由。
　　听，此时，风正在天地间回旋。今年的风，比往年更为活跃。有时像一声悠扬的口哨，有时却如愤怒地咆哮。
　　呼呼呼，那是风穿过原野的声音，扑扑扑，那是风撞击墙壁的声音，刷刷刷，那是风扫过窗户的声音，哗啦啦，那是风撩起树叶的声音，扑棱棱，那是风掀翻箩筐的声音，咣当当，那是风推倒农具的声音。
　　相较于风声，我更倾心于乡村的雨声。嘀嘀哒哒恍若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在天地间拉开帷幕，在耳畔不紧不慢响起，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心绪随着雨声起伏。起初的雨如豆子般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窗台，慢慢地，伴随着一股急风，雨滴加快了脚步，哒哒哒，哒哒哒，一声未罢，一声又起，如一群互相追赶的孩子，脚步变得杂乱密集。一阵哗哗的声音突然由弱及强，猝不及防穿插了进来。那是屋檐上淌下的溪流，起初是一股，后来是多股，这些小溪流盖过雨滴的脚步声，渐渐成为主旋律。伴随着这样的动静，我也迷糊起来。不知何时，突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发现屋外已是寂寂无声，雨停了。侧耳细听，只听到一两声叮咚的声音，那应该是屋檐上垂落的最后几滴雨珠，如同一支即将结束的乐曲，正荡着长长的尾音。
　　无风也无雨的时候，各种虫子的叫声总是忽远忽近地响起。尤其是在夏夜，伴随着最后一抹霞光，乡村隐入一片墨色中，虫子的合唱却才刚刚开启。
　　想起唐代诗人王维的《秋夜独坐》，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我果断关掉手机，离开电视，或坐在院内的栏下，或躺在靠窗的床上，一缕缕风捎来了虫鸣，也捎来夜的静谧与凉爽。
　　这些柔弱的小生物，也只有在暗处，才如此放松。听，瞿瞿，这是蟋蟀在弹琴；呱呱呱，这是青蛙在歌唱；吱拉吱拉，这是蝈蝈在跳舞。据说，昆虫的叫声都是因为翅膀的震动或摩擦引发，它们听来闲散动听的叫声，其实别有用意，或是为了吸引异性，或是为了呼唤同性，有时更是为了吓走敌人。身为人类的我们，自然不懂这其中的玄机，我们只是享受这天籁自鸣的意趣，一声声袭来，一阵阵回旋，一层层荡漾，迤迤逦逦如夜间的海浪，忽高忽低、不绝于耳，有时觉得很切近，仿佛就在身后在脚边，转瞬间便渐行渐远、若隐若现。它们的世界，隐蔽而神秘，我们永远无法真正知晓。我们只能通过想象，想象在层层叠叠的花蕊中，在密密匝匝的叶片下，在广袤无边的土壤里，在深不见底的池塘中，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昆虫的王国。它们如同人类一样，按部就班，分工明确，有着独有的秩序与规则，繁衍后代，生生不息。在安静深邃的夜空下，那一丝丝细语，一缕缕鸣唱，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展现出它们那个群落的勃勃生机。
　　在乡村，才能发现万物最本真的状态。经历了城市的喧嚣，我愿回归乡村，守一方小院，静观草木枯荣，笑对四季流转，用敏感的触觉，去捕捉土壤根植的诗意，去感受自然原生的意趣。
　　母亲的菜园
　　心若草木，向阳而生菁茵，一个喜欢在乡野与文字间行走的小女子，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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