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惨剧我们还能做什么

　　十四岁女孩子覃瑶自杀的事件在教育界再次引起一场关于学校教育或者应试教育摧残孩童的争论。
　　面对惨剧，我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心平气和的坐而论道，因为事实是：我们议论完了，我们发泄过了，悲剧仍然是悲剧，仍然潜伏在一个让我们难以发现的角落，随时像一记料想不到的重锤，给我们当头一棒。
　　现在无论埋怨学校教育的狭隘也罢，家庭教育的苛刻也好，悲剧已经成为悲剧。而且，这样的悲剧，决不单单是中国的特产。前不久在QQ读报上看到一位12岁就进入英国牛津大学的女神童在20岁沦为街头妓女的报道，文中提到整个社会对这件事情的惋惜。按说，在西方那样的宽松的教育体制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悲剧。可是，我们往往把事情看得过分表象化，其实，关于人的问题应该是相通的，教育上出现问题不过是换了地域而已。
　　还得重复那个话题：究竟谁充当了这个事件的杀手？单纯把矛头指向学校，指向应试教育，是有失公允的。水中风景说，学生看电影怎么不走神，听相声怎么不开小差，我觉得这有些强词夺理。文化科的学习决不像听相声那样轻松，因为二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绝非可以相提并论的。科学文化知识的掌握是需要相当坚韧的意志力和通透的智力水平的，否则的话，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松的成为科学家？作为教学一线的老师，我常常去倾听理科老师的课，有时自己课堂一走神儿，就再也难以跟上老师的思路。在如今强调素质和分数一起增长的课堂上，要想短时间里不加班加点提高学生素养，给老师的挑战是很大的。把课堂上的生动有趣还又不流于浅薄，老师不具有相当高深的知识和博览群书的经验是很难达到的。而事实上，学校千头万绪的工作和繁重的教学管理已经把老师束缚的相当禁锢。所以，学生需要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来战胜学科上枯燥难懂的特点，才能一点点提升能力。
　　这是需要孩子智力水平之外的非智力因素来调节的。而提前进入大学或高中的神童，智力水平虽然提前到达了那个水准，非智力的因素却没有跟上，而我们的父母或者教育工作者却在这个表象掩盖下，在自己功利思想的驱使下忽略了对孩子进行适当的精神引领，孩子外在的活泼乐观也给家长老师一个孩子精神正常发育的错误指标，更何况，因为孩子本身智力超常，家长老师更加上超负荷的期待，孩子长期压抑得不到正常的排解，久而久之出现问题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读一年级时才五岁，相比于这个2岁读一年级的孩子，应该说成熟了不少，但是在六七十年代那个孩子八九岁才入学的时代，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压力。除了读书，孩子是需要正常交往的，交往的质量会影响读书的质量。由于心理年龄较小，对周遭环境的处理就不如大同学来得成熟，这样心理上就有了许多不该有的压力，相应的学习负担就格外重，我读小学的几年里一直有尿床的毛病就与读书过早有关，而且，很大程度上那样的排解能力是靠自己摸索，家长无法给予合理的指导，心里的压力经常使自己处于格外紧张的状态，至今一旦有繁多的事务缠身，我仍然有那种如坐针毡的食不宁寝不安的感觉。追究来源，就是读小学时没有与自己对应的年龄阶段的朋友精神相通的缘故。
　　现在联系我的读书经历来看神童，其实家长的确牺牲了孩子的终身幸福来拔苗助长以期培养出不一般的孩子来。可是他们忘了，孩子再超常的智商，也得过寻常人的生活，也得融入这个普通的社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教育孩子做一个普通人，才是我们教育最应该做的工作，而不是动辄以培养总统部长为目标对学生进行超负荷的挤压。我们可以期待孩子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但是，我们那样期待的时候，在指导上应更多的侧重于其非智力因素的培养和引导乃至拔高，而不仅仅是智力水平的培养。
　　在我的课堂上，我常常表扬的不是成绩特别优秀的孩子，而是情态特别专注认真，学习特别投入，特别有意志力的孩子。他们包括成绩优秀者，也包括暂时居后者。我想，如果覃瑶的老师和家长更多的注重的是她作为一个超常儿童所不能享受到的正常的生活娱乐，更多的设身处地的想象到一个尚在顽童时期就过重的让艰深的课程压抑着的负荷，体会她没有真正心灵相通的伙伴的苦恼，把她当一个顽童而不是精神发育完善的成年人予以特别的高要求（其实，大家是把对她的要求拔高到比正常高中生还高的地步的，比如不让她评星，班上严厉的批评，家长嘱咐老师格外严格要求等做法。），我想，悲剧是不会发生的。
　　物极必反。其实现在的很多大学里的尖子生，未必没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可是我们看到的是表面的荣光，对于孩子自己承受的压力，似乎没有谁问津过。所以，我希望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家庭，对孩子宽容一点，再宽容一点，既然你把超常学生招进来，就要给她超常的待遇，允许她涉猎的宽泛些，允许她犯比普通孩子更多的错误，乃至允许她撒泼发泄，毕竟在心理上，她还是个孩子。
　　把孩子当成孩子，而不是神童，把超常看作平常而不是特殊，如果整个大环境都这样，悲剧就不再是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