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坚持

　　你的生日过去好多天了，可那一套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保暖内衣却依然躺在我的枕头底下，每晚枕着它入眠，便也因此进入一个个有你有我的梦境，好甜，好美。可肖痕，你知道吗？就在我准备寄出那套衣服的前一刻，真的，就在那前一刻，竟然收到了你女儿的来信，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用那样真诚的口气请求我不要再与她爸爸交往。肖痕，你想不到的，是吗？因为在你眼中，她还小。就象你总是说想不到当年十七岁的我会心仪三十四的你一样。因为在你眼中那时的我太优秀，太完美。十七岁，对于你来说，永远是一个迷。其实，十七岁应该是一个开始追求真，善，美的年龄吧！对于我的当初和你女儿的此举都是无可指责的。尽管在别人眼中我是如此的不屑。
　　肖痕，你的来信，我前天也收到了。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问候和平平淡淡的一些祝福，但我仍一如既往的为此欣喜若狂可是，为了心底已向一个十七岁女孩的承诺，我只能将一切冰冻，尘封。
　　三毛说她十三岁时，狂爱过西班牙大画家毕卡索，爱他爱到疯狂，焦急的怕他老死了而她还没能快快长大去向他求婚。曾经老校长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的跟我讲过这个故事。肖痕，其实，你知道，我的这份情远远比三毛来得深刻得多，最起码，不是爱屋及乌。那时的我已有十七岁，已经知道什么叫感动，何为心悸？我真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份被我认定的情缘中。
　　我一进高中，你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传说中的你，好凶，但颇有才气。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课。喜欢到处收集你在各种校刊，文学社以及报刊上发表的文字。我只知道，每次课间，看到你，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紧张，每次你上课，我总能感觉有一双眼睛从那透明的玻璃片后面直射向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开始每天早上第一个跑到广播室，只为了能在操场上巧遇习惯晨跑的你，尽管只是擦肩而过，但我喜欢那如风的感觉。每天细读你的身影，发现你走路总是喜欢低着头，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后来与你提起这件事，你风趣的说是因为心里有鬼，不敢抬头见人。
　　肖痕，你还记得这一切吗？还记得那个彻底让我沉迷的黄昏吗？那天我正在广播室组稿，你让班长叫我去你宿舍一趟，我又是那样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敲开你的单身宿舍，一股刺鼻的酒味，看着你那憔悴不堪的面容，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你热情的请我进屋，让座，沏茶。你没醉，但我明明显显的感到了你的手足无措。肖老师，找我有事吗？哦，没，没事。嗯，你的头发怎么剪了呢？我这才想起中午一时心血来潮将一头长发给剪了。不好意思用手摸摸刚剪短的头发，抬起头本想对你笑笑，可一碰到你那双眼睛，笑容就那样凝固了。是第一次与你四目相对吧。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你眼中窜出的火花仿佛瞬间就能将我熔化。让我迷失，沉浸。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走进了你的双眸，可这一进去，就再也走不回我一个人的世界了。
　　肖痕，当时我就象众多涉入爱河的女孩一样，每天都想见到你，总是找种种理由跑到你宿舍，就为了和你说一两句话，每天绕过那大大的操场去食堂就为了能从你宿舍门前经过。只要有一天见不到你，我便没有心思学习。那种思念是那样的不由自主，不可抗拒。我明明也感到了你眼中的恍惚，明明也感应到了你心中有一方属于的我领地，可你就是做得到象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我恨死你了。直到那个云淡风轻的晚上，我才释怀。那晚上，学校组织看电影，我没去。偌大的校园顿时显得寂寥而空旷，一个人在宿舍翻一下书，实在看不下去了，想出来走走。刚走到操场就发现你房间亮着灯，却窗子上有身影浮现。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心里想着，这就是缘分吧！又不由自主的被那灯光牵引着，等到了你门口时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开门的那一瞬间，你的惊喜明显的写在脸上，可马上又阴沉下来说你怎么不去看电影，哭什么呢？我答非所问的说肖老师，陪我出去走一下，好吗？你二话没说。关了门，就随我出来了。就那样我们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那一晚，我也不知怎么有那么多的泪，一个劲的往下掉。而你竟然也没有一句安慰我的话。就那样走着，走着。不知是第几次走到操场转角处的那棵大榕树下，你猛的扳过我的肩，看不清你的眼神，只感觉你用笨拙的大手为我极温柔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用梦呓般的语气叫我别哭。可越是那样，我的泪却流得更欢了。你慌了，乱了，干脆将我紧揽入怀。在你那宽阔的胸膛里，我尽情的渲泻着我所有的委屈发，哭够了，累了，也更眷恋你的怀抱了。我不知道是怎样加宿舍的，只知道，那一晚，我的初吻就那样给了你。那段时间，我很开心，总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每到星期五，我总是一拖再拖，就等着你送我回家，在那窄窄的乡间小路上，坐在你的单车后面我总是紧紧抱着你，生怕你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星期天下午返校时，，你总会在我必经的那个路口等我。每天下晚自习，无论多晚，我们都会在操场的那棵榕树下的黑暗里说两句话。到后来，我干脆一下自习了就跑进你宿舍，假装夹一本资料去向你请教，然后就美美的吃你为我准备的夜宵，听你讲着中外名著中主人翁的故事，也会讨论一下散布在校园角落里的爱那将近一年多你伤我痛，你欢我乐的日子，真的过得好快。
　　转眼间，高二过去了，放暑假了，我借交替广播室和校文学社的事宜，故意在校多逗留了几天。（因为高三得停止这一切活动）你理所当然的也留下来了。由于放假，学校里也几乎没人。这样给了我们更多自由呼吸的空间，也是在那几天中，我看到了你的妻子，一个极娇美而又贤惠的女人，还有你那时才十一岁的女儿。我们短暂的相拥后使我更难面对那漫长的假期。在一个沉闷的午后，我拨通了你家的电话，接通电话的是你的妻子，她说你不在。可我明明听到你在电话旁和女儿的嬉笑。我愤怒了。等你妻子上班后，我又拔了那串号码，蛮不讲理的在电话里对你大吼我要见你，现在就要，就在学校后面山顶上的小亭子里。然后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天气好沉，好闷。我在那里等了你整整三个小时，你才姗姗来迟。一见面，我就张牙舞瓜的对你又捶又打。你捉住我的手，死死的扳住我的肩，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燕子，你那么优秀，高三了，要好好把握，我考虑了好久，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这份感情。思量再三，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家，舍不得我的事业，当然，我也更舍不得你，但是，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真的。我现在送你回家，好好把握这最后一年，一定要考上你的第一志愿，好不好？你一口气就说了那么一串的话，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送回了通往回家的那条小路。
　　高三开学了，经过一个暑假的痛定思痛，我终于也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拼搏最后一年。找到年级主任要求换班，主任是个五十开外的风趣教授，笑着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很顺利的换了班，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可就在这时，校园里居然会谣言四起，关于你和我的，就连暑假中那亭子里短暂的一聚，也被他们大肆渲染得有有声有色。压力一重一重的向你我压来。很多次都想找你说几句话，期盼能在你那里得到些许安慰，可你总是躲，象躲温疫一样。使我一颗受伤的心更无法遁形。学校因为谣言太重，也不得不做出处理方案，开大会批评，有幸的是，没有将我开除。可事后两天，在整个校园都看不到你的身影了，跑去你宿舍却已人去楼空，我的整颗心倾刻间因你的离开全线崩溃。肖痕，我知道，当时你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更安心的学习。但你可知道，你走后，我再也无心学习，终日以泪洗面，就那样让课本看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四十五分钟，眼泪就那样常常不由自主的盈满眶间，仿佛成为了一种习惯。那时年轻得没有形状，一切都好象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
　　高考如期举行，我理所当然的落榜了。
　　高考后的第二天，我便远离了那个小镇，远离了我给他们丢脸的父母，也远离了让我牵肠挂肚的你，来到南方这座城市。安顿后便给你急书一封，向你倾诉了我所有的相思。你却只回了简短的一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情缘，好好珍惜你。便把过去的一切写成幻影。看完后，我比任何时候都感到那种锥心的痛，刻骨的悲伤和夺命的绝望让单纯善良的我无比憔悴，说什么我都不相信分离是这场故事的最终结局。正在我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一我的面前，一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那偏远的小镇来到千里之外的这座城市。那深陷的双眼，那蓬乱的头发和那不整的衣衫，是你吗？千真万确。事实证明，那段时间你过得也并不轻松。我们相对无语，唯有将彼此抱紧。经过这一次的分离，我们都坚信，以后无论什么风雨都要一起走过。那时，好美也好真。肖痕，相信你同样也记得那一天，是不是？六年了，不长也不短。风风雨雨我们都过来了，尽管很多人都说我是毁在你手上，很多人说不是因为你，我定会上名牌。而现在，我只是一个流水线上普普通通的打工妹。但我一点不后悔。真的，我不能忘记那段时光，毕竟我最灿烂生命的笑容在最爱的人面前展示过。谢谢你给了我那样浓重的幸福。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我真的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守你一辈子。可面对一个十七岁好女孩的请求，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来与你交往下去。虽然将自己的心情保留，会多份遗憾，可比起整天的心理纠结，或许要轻松很多吧！也心安很多吧！我相信那句最美丽的花开了之后未必会结果因此，我无法在你面前驻足，但我完全为你释放了我所有的青春和期盼，我的心已凋谢成一片落叶，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这样去爱一个人了。
　　肖痕，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人无非都喜欢往自己结的网里面钻，是不是？既然钻进去了，也要好好的为自己寻找出路，对不对？六年了，我们为了某一瞬间的想法在社会道德规范之外，坚持了许多事，也伤害了一些人。现在让我们一起郑重的向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承诺：不再坚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