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老幼被杀光,家园被夷为平地,她为何有仇不报却嫁给丑八怪
在古典名著《水浒传》里,有一个细节总是让读者扼腕叹惜:一丈青扈三娘花容月貌,武艺高强,沙场上生擒活捉了矮脚虎王英。可是,当父亲和全家老幼被杀光,家园被夷为平地,自己也当了俘虏后,她不仅不报杀父之仇,却甘心嫁给了自己的手下败将王英这个丑八怪。
许多人都觉得,既便做了俘虏,梁山上的英雄豪杰有的是,凭扈三娘的优越条件,起码应嫁给林冲那样的英雄人物(林冲娘子已被高俅迫害至死)。退一步说,哪怕嫁给武松和鲁智深这样响当当的好汉也说得过去(武松和鲁智深都没有家眷,并且从未结过婚)。而王英是什么人?是个把过往旅客的心剜出来做醒酒汤的恶魔,是个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神棍,是个见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的好色之徒,是个又丑又矮猥猥琐琐的歪瓜裂枣。这种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门不当户不对的畸形婚姻,总让人觉得别扭。
其实,在《水浒传》中,全家被杀还降伏梁山的人物不乏先例。仅以青州兵马统制秦明为例。他在率领官军攻打清风寨时,被宋江花荣设计活捉。秦明铁骨铮铮,誓死不降:我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庭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盗背反朝庭?你们要杀便杀,休想我随顺你们。见到收伏不下秦明,宋江差人假扮秦明趁夜去攻打青州,把城外村寨杀光烧光,变成一片瓦砾。城内的慕容知府以为秦明已反,当即把秦明在城内的一家老小全部杀光。待第二天秦明回城时,慕容知府认为秦明是来赚打城池,不仅不让他进城,而且把他妻子的首级挑出来给他看。就在秦明有家难回,有国难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宋江道:总管息怒,既然没了夫人,花荣知寨有一妹,甚是贤慧,宋江愿陪备财礼,与总管为妻。于是,宋江亲自做主婚人,筹备财礼,广摆宴席,大操大办,把花荣的妹妹嫁给了秦明,这才把秦明收伏。
只是,秦明一家老小虽然是被宋江设计所误,但毕竟是被官军所杀。而扈三娘的全家是在李逵杀性大发之下随手杀之,而且是在扈三娘的哥哥扈成牵牛担酒来梁山投降以后,这分明是滥杀无辜,丝豪不讲道理。两相对比,花荣妹妹与扈三娘的婚事,显然不是一回事。
首先,花荣妹妹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大家闺秀,说他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姐也不为过。而扈三娘不仅花容月貌,更是个武艺高强驰骋沙场带兵打仗的将领。俩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其次,花荣妹妹嫁给秦明,是美女嫁英雄,属于门当户对。而扈三娘嫁给王英,是美女嫁丑汉,纯属一桩强扭瓜的拉郎配,在情理上完全讲不通。
再有,扈三娘嫁的是被自己活捉的手下败将王英。古往今来,这种下嫁的婚姻向来被人诟病,就好比潘金莲嫁给武大郎,没有一个人会说是合情合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扈三娘嫁给王英后,她似乎很满意,由始至终没有流露委屈的意思,夫唱夫随地屡次相伴出征,最后双双死于南征方腊的乱军之中。这样的情节在文学作品里,显然算不得浑然天成,难免有一种人工雕琢的痕迹。因此,无论从哪方面分析,扈三娘嫁给王英这桩婚姻,都显得生硬和别扭。
那么,扈三娘为什么要嫁给王英呢?从《水浒传》全书来统筹分析,无非缘于以下几方面:
一、为塑造宋江的高大形象,为故事情节发展服务
此前在清风山,王英劫得清风寨的文官知寨刘高夫人,要把她纳作压寨夫人。宋江想到自己正要去清风寨投奔武官知寨花荣,到时肯定会和刘高见面,此事多有不妥。从这个角度考虑,宋江答应日后给王英另寻一门亲事,把刘高夫人给放了。没想到,刘高夫人回去后,不仅不感恩,反倒撺掇刘高陷害宋江。后来宋江率军打破山寨,当王英又要把刘夫人掳为压寨夫人时,被燕顺把这个坏女人一刀斩为两段。为此,王英要和燕顺拼命,宋江再次答应王英,日后一定会给他找一门亲事,这才把王英安抚下来。
由此可见,作者施耐庵先生为了塑造宋江的高大形象,事先就做好了伏笔。因此,宋江把扈三娘许配给王英,是兑现他先前的两次承诺。
二、为促成这桩婚姻,宋江颇费周折,煞费苦心,
扈三娘被林冲活捉后,宋江当即把她押回梁山,交由他父亲宋太公照管。当时梁山所有人都以为,宋江这是看好了人家的美貌和武艺,要把扈三娘娶作压寨夫人。没料到,扈三娘上山后,宋江竟让父亲认了扈三娘为义女,转眼间把一个女战俘变成了宋江的妹妹。而宋江把妹妹许配给王英,他就成了王英的大舅哥。也就是说,宋江和王英不仅是上下级关系,而且成了亲属关系。这种表面看似强扭瓜的拉郎配行为,反倒给宋江以兄弟情义为重的形象加了分。
三、扈三娘作为战俘,已经没有了选择权和话语权
作为祝家庄的同盟军,当祝家庄被围时,扈三娘及时赶来增援,活捉了梁山的王英,而且把宋江追得荒不择路到处乱跑。若不是林冲赶来搭救并活捉了扈三娘,宋江都可能成了扈三娘的俘虏。所以,当扈三娘成为战俘后,没有被杀掉就已经是法外开恩。此时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宁死不屈,誓死如归。要么牺牲自己的青春,听凭宋江的摆布。事到如今,已不存在她想选择谁,或者是否满意的问题了。为了活命,扈三娘显然是选择了后者。至于她的选择是正确还是错误,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的选择为梁山队伍的稳定和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四、在服从命运的前提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报仇血恨的事情也就无从谈起了
任何事情都有两重性,就看站在什么角度上看待。同一件事,所站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会截然相反。如果纠结在杀父之仇而有仇必报上,扈三娘只能是死路一条。反之,若把它理解成战争状态下不可避免的偶然因素,并且自己也或多或少地负有责任,那么这件事就完全可能淡化和消解。此外,既然嫁给了门不当户不对的矮脚虎王英,服从命运的安排才是上策。王英虽然长的丑,却知道疼爱媳妇,俩人照样是恩爱夫妻。王英再作恶多端,那是上梁山之前的事,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以既往不咎。王英武艺虽然差一些,但两人可以互相切磋共同提高,夫妻之间没必要纠结谁高谁低。在决定生死攸关的大事大非面前,这些都等同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足挂齿。
正是在这样的理论基础上,扈三娘与王英这对苦命鸳鸯,才结成了看似不合却又既成事实的婚姻。在作者施庵先生的如椽巨笔下,为了《水浒传》这部宏篇巨著,他(她)们完成了为故事情节服务的神圣使命结婚后,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同甘共苦,共赴维艰。不论在招安前还是招安后,一同出征,一道杀敌,真正把两颗命运牢牢地拴在了一起,最终相继战死在沙场上,结束了他(她)们传奇而又命运多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