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的文人,总有寻古探幽的爱好,漫漫历史长河中,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怀激烈、有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绝美桃源、还有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感伤,也有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的空灵,更有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的波澜壮阔。 这回和朋友约好随他踏上寻找老核桃树的旅程后,我醉心了好阵子各种前朝游记,为求实用还着实膜拜了好几次贝爷的大作。青衫羽扇什么的肯定不适合这趟让人期待的旅程,可看看人家贝爷的装备,我参考了下某宝某东并看到一个套袖都卖1万多后,觉得这事肯定特装X,果断给朋友打了电话。 别刷核桃了,就一句话,我进山得穿成啥样才行? 你进山少,长裤加短袖,带件长袖,再有穿运动鞋或者登山鞋,两双厚袜子。 没了? 那就四双厚袜子吧,帮我也带两双! 喂,信号有点不好,你说是啥? 啪叽挂掉电话,得嘞!看来多虑了,估计贝爷的招数是不会用上了,这趟期待的寻核之旅,笔者还是可以走寻幽探古的传统文人风,这把湘妃竹扇子还是要带上的。 今日我起了个大早,小木屋中浓睡已消残酒,推门而出,山中铺面而来的清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虽东篱下无菊可采,悠然中也不见南山,可这湿漉漉的石板,湿漉漉的青草,以及这空气中弥漫的湿漉漉的味道。 却是信手拈来一片云,挂上红笺便是诗。可美好总是短暂的,这一切的美景就败在了眼前这瓶花露水上。 朋友一行已经整装待发,丝毫不顾诗人飘然远去的神识,朋友已经利索地给我全身衣服覆盖以外的所有位置喷上了花露水,然后在大家的调侃声中,我们一行人没有任何仪式,便真正开始了这一趟寻核之旅。 连仪式都没有,讨厌 清早的山路上,总有一种山间特有的芬芳,混合了泥土花草的味道,也混进了鸟儿的吟唱。这最初的半小时路程,似乎大多是平坦的,村民们用敲碎的石块铺的路面,走起来略略有些咯脚,对于我这种很少进山的人来说,并不觉得难受,甚至感觉有种足底按摩的舒畅感。我也借着这段时间,和朋友了解到,此行的总行程并不长,从头到尾不过两个来小时的时间,主要道路他们在上一次的寻找时已经走过一次,非常熟悉了,但上一次来这里时,种种原因未能找到那棵传闻中的老树,而这一次,就是要排查一般将这一片山林的小道尽量全面地走一遍,争取找到它。 经过溪水冲刷的石 经常徒步户外的朋友可能知道,每一次徒步的开始,总是欢笑声最多的,因为大家刚出发,都还是一身干爽,体力也还没有被这崎岖的山路耗尽。我们一行人在出发约半小时时走完了碎石铺就的小路,看到了此前一直隐隐在耳边传来水声的那条小溪。 此时感觉一行人的行进节奏仿佛都跟着水声开始加快了,伴着溪水的声响,我越来越觉得身上黏黏的,正当我准备脱离队伍去小溪边洗把脸时,我们一行人的主心骨,我的朋友让大家休息十分钟再继续前进。 清早的山间行走是很凉快的,但潮湿的空气总让人觉得身上黏黏的,恨不得必须捧起溪水给自己当头浇下,一下来个痛快! 清澈的溪水 整个世界都清凉了,这时看见朋友正在给他工作室的搭档们安排着什么,可走山路时只要歇下来了,才会感觉着因为之前的足底按摩带来的脚掌的酸胀,此时我也没心情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想好好坐在这小溪边,看着这流速并不缓慢的溪水,把清早时被汗水冲走的诗性找回来。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相信大多数人无法抵抗在山间的溪流旁沉思的乐趣,待我从思绪中走出,朋友一行已经结束了布置,大家悠闲地收起了各自的物品,准备开始了新的旅程。 山间小景 从小溪边休整后,我们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就慢了下来,所有人中最清闲的可能就是我了。我们一直沿着小溪走,逆着小溪的流向一路进山,一旦发现山间有通向小溪的小道,他们总会碰头商量一翻,有时会有人脱离大队,沿着小道上去看一看。下山后和朋友聊天时才得知,他们去查看的路,都是上一次来时没有走过的路。 每次有人去查看时,大队的速度就会慢一点,对于无所事事的我来说,也乐得掉在队尾,每次去查看的朋友回到小溪边,总能先看到我,我也会挥挥手,让他们能尽快跟上。和朋友的搭档们交流不多,但每每看着他们满头大汗地他们赶上时,递上一瓶水,一个微笑,彼此的距离便近了不少。 尘世喧嚣,人与人之间太多的牵绊隔阂,在这大山之中仿佛都不见了,薄雾已经散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只差着一个微笑。 这一段路的主线上,因为要等去附近查看的朋友,所以大家都走得不快,但就是这放慢了许多的速度,还是让我觉得略感吃力了。他们还在不厌其烦地一条条小路地查看,随着进山越深,每一次查看的时间反而越长了。 这时已经是顺着小溪走了快两个小时了,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山中多云的天气虽不至于让人晒伤,但蒸腾的热气还是让人能感觉到酷暑的余威。 午饭是面包,卤蛋,我们一行人围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打趣闲聊。 也许是都出了一身大汗,当朋友的一个搭档从包中摸出来两包平日里去超市都不会多看两眼的榨菜和辣条时,溪边餐会的气氛达到了顶峰。大家或真或假,都以抢着榨菜辣条夹在面包中为无上美味,顿时便欢乐了起来。 当两袋辣条仅剩的包装都装进了回收垃圾的便袋中后,我的朋友很有底气地说下来的一段路不用再去小道勘查了,前面几次地查看,他已经基本能确定老树可能的位置了。这时大家更开心了,毕竟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哪怕长期坚持运动的人,也会觉得很累了。 不过听到这个好消息,我还是感觉精神一振,说道: 我提议大家尽快继续行程,毕竟前方的路还很长! 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我欺,大家拍手叫好。 此时的我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说:咱们再歇十分钟吧! 脚掌疼,大腿疼,腰也疼。作为一个长期游走在写字楼和上下班途中的小白领,在这次因辣条嗨起来的餐会之后,我满脑子的诗情画意就已经无影无踪了。可看着没事儿人一般的一行人,我还是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此后的行程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出发时的诗意了,这时才感觉,在家中看着那些户外的帖子、贝爷的表演,和实际在山中的感觉大不一样,最后的这一个多小时的路途,我努力地回想贝爷在节目中的那种坚忍不拔,各种鸡汤里的自我鼓励,勉强终于是跟着朋友一行人,走到了一个几乎被荒草遮盖的小路口。 核桃树的新芽 这里应该就是朋友断定的去往那棵神秘老树的道路了,至少,看大家的眼神应该是这样,此时我对于那株老树在哪里已经不关心了,我只想知道,这趟让我这样一个随时开启士子文人模式的人,沦落到只能顺利开启死狗模式的山野之旅,是不是可以在这条小路的尽头结束,想想来路,我觉得今晚在野外过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边想着野外过夜好好歇歇的事儿,一边浑浑噩噩听着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顺着小道离开了小溪,不知不觉中,突然发现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成了默片。 此时的朋友 一条似曾相识的碎石铺就小路,三两只道间闲啄的鸡,一片葱茏的树冠下,那泥胚垒砌的院子,仿佛已经与周遭的山石融为了一体。每年找老树都会这么走上五六趟,下回还叫你。朋友看我一脸懵了,笑着指着那院落旁的大树说道: 两年了,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