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之夜（二十）

　　躁动之夜（二十）
　　李萍
　　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埋藏着那种东西，他们不敢把那种东西叫感情。在这个道上走着，不靠近，也不疏离。也许都认为，在这个时期，怎么能谈别的？
　　考学！考学！压倒一切的是考学！一切都为它开道！这时候的感情，已经不是感情，是一棵稚嫩的小草，只要抬头，倾刻就会被碾压在脚底，而且会被踩上一脚。
　　谁看到它，谁承认它，谁首先就先败下阵来。何况未来，那宏大的未来，那无可名状，又令人憧憬着的未来，在召唤着。
　　它是一头无形的怪兽，他们被它压迫着，追赶着，而中规中矩，不敢有一点闪失。就像是走在悬崖边，心是悬着的，大气不敢喘。
　　这种感觉很好，既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既不很深，也不很浅。这种感觉，像一层壳，既保护他们不为外界所中伤，又保护他们不被自己互伤。
　　走着，永远这样美好地走下去。吴大鹏这样希冀，张云也这样希冀。
　　但是，美好的愿望总是被现实打破，一年总有最后一天。
　　他们迎来第二次揭榜。
　　吴大鹏被一所省城中专录取，张云被另一城市的医专录取。
　　这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总归没再落榜。一年的努力，终有成果。
　　九hr张云和华燃并排坐着，吴大鹏和施昊挤挨着。
　　吴大鹏利用暑假约张云去西安。张云又约了高中同学华燃，及与张云在同校就读的老乡加高中母校师哥施昊。
　　吴大鹏在高中见过施昊，比他们高一届，曾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过言，但并不曾交往。
　　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那巍巍的城墙，那经过千年风雨沐浴的钟楼、鼓楼，那埋藏千古之谜的兵马俑，那有着旖旎传说的华清池，静静迎候他们的到来。
　　他们是万千朝拜者中无名的一小撮，但对这一小撮自己，却是意义非凡。
　　西安是一座雄浑的城市，又似乎是一座有着隐秘的艳遇的城市，每一个想来这里的人，恐怕都是在自觉不自觉地安抚着内心这两种情愫吧。至少对吴大鹏来说是这样。
　　列车驰骋在广袤的西北大地，沿途黄土俨俨，显得粗犷而悲壮。这是他们成年后的独自结伴远途旅行，当然都很兴奋。
　　萦绕在心中的那些迷茫和彷徨，都渐渐被辽阔的景色和原野的风带走。他们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吴大鹏从兜里掏出红红的苹果一一为大家削着。他削了一个，先递给张云。接着是华燃，最后是施昊。
　　车厢里很热，那时没有空调，但从窗户吹进的风，令人舒爽。
　　吴大鹏一边咬着脆甜的苹果，一边迫不及待地说：唐代建都在西安，那是一个鼎盛的时代，诗人都云集在那里，经常举办赛诗会之类。李白、杜甫都曾行吟在那里
　　明显看出吴大鹏神采飞扬，对那个时代充满了神往。他镜片后的小眼睛，熠熠闪光，连带着他微黄的头发也闪成了金色。
　　张云听着他说，不时点点头。她脸上的红晕还和往昔一般，只是因为故作的矜持会偶尔泛白。但在吴大鹏看来，她又增添了一层成熟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