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达在广告部门前停下,韩轲开了车门。先下了来,扶出了边七。边七知道那一刻大院中每一个看到他出现的人都会将目光投过来,他们会惊讶:边七站起来了!遭人暗算的边七站起来了!是的,我边七站起来了,我回来了!他不向任何方向看,现在,他讨厌任何人的问询,他的目光只投在要跨入的那道门。 韩轲、杰夫在两旁扶住了边七的胳膊。 不要扶我。边七低低地说。 了解边七的韩轲、杰夫松了手,边七悠向前去,小心地上台阶,沈明站在了台阶之上,做着随时搀扶的准备。边七上完了台阶。广告部的全体人员都在了面前,他们望着主任的眼中都有些湿润。边七的眼中也有些湿润。在医院的日子,在家中的日月,他也想念他们,想念与他们在一起的快乐,工作着的快乐,创意地工作着的快乐。我回来了,我们又在一起了。边七在属下的目光中悠进了接待室,这是沈明的阵地,过了接待室,是一道敞开着的门,里边是一排茶几,围着一圈椅子,这是边七和沈明接待多位客人的地方,也是广告部内部开会的地方。一道门在这里通向边七的办公室。边七把自己的身体摔在了沙发上。沈明、韩轲、萧影等跟了进来。 别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似的看着我,这样我很不得劲。边七笑道。 该忙啥忙啥去吧。沈明道,带人出去。 但是韩轲留了下来。 边七示意韩轲坐下。 今天,你肯定是大院的话题。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杀回来了。韩轲道。 他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边七的语气中有着嘲弄。他知道,有的人是希望他垮倒。 他注意到,他的办公室比他在的时候还要洁净,而且,老板台上放上了一束鲜花,插在玻璃杯中,杯中是清水。这花令他温暖。他微笑了。是萧影放的?是叶尔根放的?叶尔根现在已经从新闻部调到了广告部。抑或,是两个人共同的作为?属下,也盼望着主任的归来,主任是他们的主心骨。 边七从沙发站起,悠到了老板台前,在椅子上坐下,抄起了电话,挂通了宁台长办公室的电话,台长接,边七道:向台长报到,我已经在了岗位。而且我向台长保证,今年的创收任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存在完不成任务的可能,请台领导放心。 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身体是本钱,本钱不能丢。 是,台长放心。 放下电话之后,韩轲起身在边七面前溜达着说:宁台长是真的赏识你啊。 是。我想也该让他老人家把你的事办了。你放心,他一定能在这件事上支持我一回。一定能。我想他肯定在今天能到我这。不用我上他那,他肯定能到我这。 能。 再依次向常务副台长隋光源、副台长回天石电话报到。而后,边七向韩轲道:想办法给我弄一张最新的金牛市城区规划图。市规划设计院肯定有。复印也行。花点钱也行。 傍中午的时候,韩轲便拿来了,说:绝对是最新的,还没印刷呢,就复印了份。 而且,还都给拼接了。 图纸摊在了老板台上,边七找到了制鞋厂的位置,规划中,那里是住宅区。沿着槐河岸畔,住宅小区逶迤而西。边七指制鞋厂的位置道:这地倒是不错,可是不至于热到昨天那种情形。必有原因。什么原因呢? 会不会是槐河大桥要建那了?韩轲道。 不是不可能。很有可能。如此,这一带的地皮就值钱了。边七道。 怎么又研究起地皮来了?宁致远笑吟吟地走进。 边七按着桌面站了起来:哦,台长。 宁致远向边七道:你坐,别站着。向韩轲道:你也坐。他在靠近边七的沙发上坐下,问:有什么困难吗? 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领导帮忙。我养病期间,韩轲一直在帮助广告部工作,但是,是地下工作者。他一直在操作广告部与盛达房地产有限责任公司的合作,目前已经进款近二百万。台长,就让他转为地上吧。 有利于台内的创收工作,干嘛还要地下,这事我来协调,立即将韩轲正式调入广告部。 谢谢台长。边七道。 谢谢台长。韩轲道。 临近中午,沈明进了来,向主任道:中午你就别去食堂吃了,我把饭给你打回来。 办公室只剩下了边七,都去了食堂。电话响,坐到了沙发上的边七扶着拐吃力地站起来,接,黎天明的,问:在办公室呢吧?边七说是。 那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已经去食堂打了。 那就到天王星吧,我马上去接你。 去不去天王星是另外一码事,你先到我这,我有话跟你说。 黎天明一进了来,就看到了那张图纸,覆盖了老板台的整个桌面,而且,他立马就注意到制鞋厂的位置被用铅笔圈了个圈。 看黎天明注意到了那个圈,边七笑了,道:汪大厚是疯子吗? 当然不是。 是能把事情想得很长远的人吗? 当然也不是。 那就必有文章。虽然是一场利益分配,但是,在他那儿出现了意外,绝对是一场意外。这才导致了汪大厚的疯狂,他在疯狂地捍卫属于他的利益。 我想也是。 可是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呢? 黎天明瞅着图纸。 就商人来讲,汪大厚的素质和你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他们这种人往往也能赚大钱,他们的本事往往体现在:投机。 没错。 帮助他们的人往往也是这个思路。 没错。黎天明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 如果槐河大桥建在了这,这一带的地皮将会增值,数倍地增值。 没错。黎天明紧咬牙关。 沈明端了一碗米饭一碗菜进了来,边七将图纸折叠一侧,饭菜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就别忙着请我吃饭了,愿意请,你可晚上请。如果晚上你忙着正事,也别请。边七向黎天明道。 我是得去整明白一些事了。你吃饭,我走。晚上如果没事,我过来接你。黎天明的大手抓起他的包,又过来和边七握了手。 天王星大酒店,黎天明的那间密室,那张小小的老板台后,坐着黎天明,面前的便签上,有他写出的两个字,并用一横线连接:金杨。金,金成业,金牛市主抓城建的副市长。杨,杨岚,金牛电视台主持人。从边七那离开黎天明就来道这密室。在那密室中也有金牛市的城市建设规划图。摊开那张图,凝视着制鞋厂一带的地域,他更加确信边七的分析、判断。但是,需要进一步的消息。消息的来源应该有两个渠道: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汪大厚及其心腹。黎天明在便签上开列出市委、市政府的关键性人物名单,开列出了汪大厚的心腹名单。而对汪大厚的心腹名单,他不断缩小范围,最后的结论:除了汪大厚,中流房地产有限公司能够知道细情的,不会超过三人,甚至可能就一人。那个常务副总经理。从中流房地产方面下手?他摇头,在汪大厚和那位常务副总经理的名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那么,就是市委、市政府了。能够控制在目前的情况,只能是几位关键人物掌握。金成业,常务副市长,市长,市委书记。很有可能就这么几个人掌握着情况。如果再扩大,恐怕就不是秘密了。在这几个人当中,能够去探听的最合适人物是他圈上了金成业的名字。他挂通樊艳华手机,让关注金成业,如果这人在天王星出现,立即告诉他。结果,樊艳华压低声音说:我在办公室。金现在就在天王星。只他和电视台的主持人杨岚在一起。这种情形谁也不好见他。这顿饭,你就替他买单吧。黎天明道。大中午的,黎天明相信这两个人在了一起绝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时间就是金钱。如果边七的分析、判断属实,那消息是随时都有可能在金牛炸开。到那时,那消息对于他黎天明就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他再次挂通樊艳华办公室的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金成业一进包房,杨岚起身而迎,手和手握在了一起,金成业道:你请客,我签单。还有别人吗? 没有。 金成业向站立一旁的服务员招手:拿菜谱来。他翻着菜谱,点了四个硬菜,嘀咕:喝点什么呢? 大哥想喝啥就喝啥吧。主持人道。 大哥想喝法国白兰地。就法国白兰地。 服务员出去了,包房中就剩下了副市长和主持人。副市长望向主持人的目光更柔和了,而且,那一种渴望又出洞的蛇一样探出了头。他打开他的包,拿出了个信封,扔到主持人的面前,道: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送你份礼物。 我的生日大哥居然记着。主持人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从信封中拿出了一张手机卡。 尾号是你的生日:7077。 谢谢大哥。主持人居然起身过来亲了大哥的脑门一下,大哥顺势搂了一下主持人的腰姿,那腰姿软软的就过了来,人就在了大哥的怀中。四目相对。大哥猛地吻了下去,将主持人的香舌吸入自己的口中,狂吮中他忽然停止,低声道:快离开, 主持人起了身,回到旁边的座位,理了理乱的头发。 岚,你再不离开这地方就爆炸了。大哥居然向着主持人指了指他的裆部。 主持人脸上飞起了红霞,低低地道:其实我也想啊。她的眼睛梦一样迷离。她的生日,年月日,快奔四十的人了。作为主持人,在金牛电视台,已经不是王牌。但是,眼前的这个主抓城建的副市长对她一往情深着。 敲门。服务员上菜。 酒也上了,但,不是白兰地,而是:XO。 副市长疑惑的目光望向服务员。 服务员道:樊总说了,这席酒菜她请。 哦,谢谢她。副市长坦然道。作为副市长,这种情况多了。私人的酒席,不是遇见的熟人替结了帐,就是酒店请。服务员出了去,包房是了两个人的空间。其实也不用我买单,我签个字就完了。他们愿意请就请吧。他说。 服务员开了酒,往副市长面前的杯中斟,往主持人面前的杯中斟。之后向副市长说:如果有什么吩咐,可叫我们。之后将空间给了二人。 就凭大哥,在咱们金牛哪都是应该好使的。主持人道。 不是大哥好使,是副市长这个职位好使。大哥说,拿起了筷子,夹了个海参放到主持人面前的碟子中。 主持人赶忙拿起了筷子,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看着那大大的海参,想着大哥好使的话,联想到了大哥的本钱,那本钱刚才曾经有力地顶着她,差一点就爆炸。她夹起那个海参,吮吸了下上边的汁液,而后咬掉了一小块在口中咀嚼。 副市长自己夹了个海参吞咽下之后拿起了酒: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生日那天恐怕你得在家过了。 主持人黯然,摇了摇头,道:没有谁会想到我的生日。她忽然努力高兴,举杯道: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 杯和杯碰在了一起。都一饮而尽。 大哥斟酒,道:生日那天,你可到这来,开个房间,要了酒菜,我给你过。大哥说得好像挺随意,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含义。 一言为定。主持人举杯。 一言为定。大哥举杯。 主持人的脸泛着红晕,大哥一边斟酒一边道:咱们慢慢喝。你找大哥来,一点有事。别把你的正事忘记了。 主持人凝视着面前杯中的酒。邱刚太叫我失望。她说。 他,在税务局工作吧?大哥小心地问。 他一直想让我活动,让他当个科长。可我知道,他当上科长准出事,他太想弄钱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就找了大哥。 哦。 为这个,总打仗。我简直要发疯。 不必,不必。他不是就想有钱吗?让他下海好了。不过,人要是有了钱可是容易变坏的。你得有这准备。 如果是他想不要我了,那就由他去。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他有一百万。 一百万?主持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樊艳华的办公室,黎天明拽了把椅子,盯看着监视器上显现的餐厅包房外边的走廊镜头。主持人、副市长扎进包房后便都不再出来。是啊,那包房连卫生间都带的,只要进了去,就无须出来,除非你的席结束。而且也再没有人进去。而且也再没有召唤服务员。一位服务员站在门外,随时准备提供服务。 天明,你怎么关心起人家的隐私来?不会是吃醋了吧?樊艳华溜达到他的身后道。 在那台监视器上,显现着停车场、门前、大堂、餐厅大堂、餐厅包房外的走廊、客房外的走廊、保龄球场 边七有一个分析,一个判断,我现在想证实。黎天明道。 和金成业有关?要是和他有关干嘛不直接问他? 你以为人家那副市长就给咱当的啊? 那也倒是。 给我准备五十万现金。 黎天明挂通金成业手机:金哥,下午什么时候方便想见一见你,有点事。我在御景别墅,一会回天王星。好的,我听你电话。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方便。 樊艳华从保险柜中往外倒腾着现金,道:我看你做的事实在是有点惊心动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黎天明站在樊艳华身旁,看着她倒腾现金,道。 黎天明手机响,一看号,他道:金成业找我。接通,副市长让他到他的包房去。他挺吃惊,副市长居然没有避讳他黎天明。莫非人家什么也没有?就是正常的一次交往?或者,要他黎天明做灯泡? 杨岚想把西边的那个射击场买下来经营,我做个担保,你借小杨一百万。几个月后最晚到年底,还你。 黎天明心里头咯噔一下:又是西部。那射击场距离制鞋厂不远。莫非西部的土地马上就热?那是一片热土?有大哥说话,没问题。什么时候来拿都成。黎天明道。 那块地当初李大成买它花了五十万,现在,我让他挣五十万。副市长道。 就你不让他挣这五十万,他还有啥说的。黎天明道。 得让人挣。副市长道。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天明,你找我什么事? 想让大哥帮参谋一下,再在西边买一块地。也是买地的事。 大哥盯着黎天明:你小子听到什么风声了? 黎天明笑:开发西部不是市委、市政府的部署嘛。 你有那么高的认识吗?还是嗅到了钱的味道吧?你的鼻子倒是很灵敏的啊。 我找大哥,其实是想证实一个判断。 证实个鸟,赶紧下手吧。最多还有十五天的时间,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去拿图纸,大哥给标个范围吧。 你去拿吧。 大哥圈完了一片地域,微笑着在那圈中的槐河岸畔的一处点了个点。 黎天明点头,会意地笑了。 我已经注意到,在电视剧的片头广告中,出现两条咱们金牛的,特别是其中一条是商家的,而这广告在别的城市打几乎就没什么意义,因此,至少就这一条广告可以断定是节目忠心后加上去的。如果提出来,广告部与节目中心的关系立即恶化。我一直说过,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我们内部,电视台内部,广告部内部。广告部内部我没觉得什么,电视台的内部是我最头疼的。环境比较恶化。我们所能做的,只能说容忍。广告一天不实行统管,这种情形就将继续下去。我们要做的,不能陷入内部的纠葛上,只能是,另谋生路。和盛达房地产的合作比较成功,成为今年重要的一个创收的源。剩下的,我们只要将这种合作做好就行了。盛达正在准备开发新的住宅小区,但那应该是明年的事情了。规划设计需要时间,今年能把地基打上就不错了。因此,我想,我们还要寻找到一个新的创收项目,短期的,但是,要来钱。这篇文章,应该由广告产品商店来做,广告部配合。寻找到一个品种,让它在金牛火起来。雨季要到了,正是广告的淡季,广告时间会有大量的时间空余。将它们充分地利用起来。仲文夫,你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你立即拿出你的全部精神头给我找到一种可以炒作的商品。沈明,你在接广告的时候也要留神,如果发现了好的品种可以拿过来咱们做。下午,边七召开广告部核心人员会议,在他的办公室。韩轲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广告部内部的会议。边七之前向与会人员说明,宁台长已经同意韩轲调入广告部,究竟是还没有公布,因此,大家先不要在外边扩散消息。因此,接待室通向里边的那道门现在关闭着。 开完了会,边七道:文夫,韩轲,萧影,跟我出去转一转。 上了车,向杰夫问:上哪? 制鞋厂一带。边七道。 他们在制鞋厂的门前下了车。厂区静悄悄。 汪大厚在忙着办手续,筹款。如果他自己的资金解决不了,他就得找合作伙伴。不过,他轻易不会与别人合作,以为这样,别人就要分一杯羹。边七道。他的目光扫向相邻的区域。黑压压的平方。飘来臭气,那是不能及时排放出去的生活脏水在烈日之下蒸发而形成的臭气。这是一片热土。他说。 主任要做房地产生意不成?向杰夫道。 你以为不可能啊?咱主任啥事做不出来。韩轲道。 就是做房地产生意,你也别整这个地方啊。仲文夫道。 韩轲笑。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在近前停了下来,黎天明下了来,金副市长下了来,杨岚下了来,边七赶紧上前和市长握手。 你跑这来干啥?黎天明问。 边七扫了眼制鞋厂,道:我来算计算计汪大厚来年能交我多少广告费。 杨岚道:你看咱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绝对称职。 副市长拍了下边七的肩,道:干得不错。 边七注意到黎天明向他使了个眼神。 我们去打靶。黎天明道。 你们去吧。边七道。望着西去的越野车,他再一次念叨:这是一片热土。他看到一个楼座子,墙上贴着张纸:此房出售。他奔了过去,院门敞开着,院中有位妇女正在往晾衣绳上晾衣服。大嫂,这房卖吧? 当然卖。 什么价? 三十万。 这什么房子啊?金屋啊? 你要是诚心买,你找我老公研究吧。他没在家,你可以挂他的手机。 把他手机号给我。还有,拿房照我瞅一眼。 妇女进屋取出了房照和张纸,纸上面写着个手机号,先给了边七。 边七又拿过了房照看了看,交还给妇女,进屋瞅了几眼,出来扫了几眼院落,随后挂通了对方手机:哥们,你那房什么价能卖?三十万是不可能的。二十九万?你这也叫诚心卖?二十五万,过户手续的费用我来承担。如果你决定了,挂我的手机。很干脆地关了手机,向妇女道:我们走了。 你要买这房?出了院落,韩轲问。 边七笑,道:二十五万,广告产品商店可以把这房买下来,让它下点小钱吧。 广告产品商店买?仲文夫惊讶。 你不就是做买卖的吗?做买卖不就是倒腾吗?不就是什么能赚钱就倒腾什么吗?当然,妇女儿童枪支弹药海洛因你不能倒腾。如果你不买呀,萧影,听我的,亲戚那借点钱,把这房买下来。边七道。 我可借不着那么多钱。萧影道。 那就还是广告产品商店买吧。边七道。随即,边七一摆手:到河边看看风景,看看七月槐花香。 美丽的槐河,似乎只钟情于槐树,不管是河南岸还是河北岸,都茂盛地生长着槐树,有年轻的,也有老得不知道年龄的。那河南河北啊,槐树们相互打着旗语,关于生长的主题。关于槐河的主题。关于这座城市的主题。这座城市就应该唤做槐城。而且,槐,就是这座城市的市树。槐花,还没有盛开,还只是一串串的骨朵,好似有点害羞的样子。一艘大船由远方的海湾驶来,驶向市区深处的老港,悠久的老港。一桥飞架,南北变通途。一桥飞架,无异于对这座城市画龙点睛。 我现在,真的很热爱这座城市。边七道。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房主挂通边七的手机,同意二十五万卖出。边七答复:听电话;很快就有回信。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宁台长挂通边七的手机,告诉他,几位台领导已经碰头,同意韩轲调入广告部。 就在回广告部的路上,韩轲的手机响,隋光源让其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关闭了手机后韩轲道:领导终于找谈话了。 回到办公室,边七刚再老板台前坐稳当,黎天明挂来电话:你的分析、判断,已经确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把动静弄得太大。 韩轲从大楼下来,回来向边七报告:隋台谈完了回台谈,我现在是你的正式属下了。 就这个时候,座机电话响,回天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大楼内,边七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上着台阶。宁致远不会这么让他上楼,隋光源不会这么让他上楼,只这个回天石,让他这么上楼。关于韩轲的事?总应该是一件重要的事。人家让你上楼你就得上楼,因为人家是分管你的副台长。你以为你拄着双拐,可是人家可以想,你不是能上班吗?你既然上了班,那你就是属下。上了两层,额头沁出了汗水来。歇一歇,继续上。满头汗水的广告部主任出现在回天石的面前。 哦,你坐。回天石指了下沙发。 边七坐下,定着神。 今年的创收任务能不能完成?有没有什么困难? 完成任务没有问题。各部门都在创收,内部压价严重,困难是有的。如果说完成任务有困难,边七相信,回天石立即会把这问题拿到台务会上去。如果对各部门的批评尖锐了,回天石也会将你边七的意见传递出去,那么,在部主任中间,你边七就立即孤立。在回天石面前,边七必须字斟句酌地说话。 人家有人家的任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广告部只得另谋生路。 我听说你要倒腾房子,有这事吗? 边七一愣,立即想到了仲文夫。这么快就汇报给了舅舅?有点这方面的想法。不能将槐河大桥的事泄露。回天石不会给你严守这个秘密。 你就别瞎折腾了,广告部就是广告部,要干自己本分的事。你倒腾房子,要是赔了,你能承担得了那责任吗?听我的,你别乱折腾。 仲文夫是个胆子小的人,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担心赔了钱担责任。电视广告产品商店隶属于大地电视广告公司,而大地电视广告公司的总经理由边七兼着。赔了钱虽然主要的责任者是边七,但是仲文夫觉得怎么着自己也脱离不了干系。其实,就那么一个楼座子,总共才二十五万。风险顶多就几万。因为不可能二十五万都进去啊。回天石对外甥的要求是,可以不做事,不可以去做有丁点风险的事,不可以去做担责任的事。边七紧皱眉头,反感着仲文夫的通风报信。我听台长的,不做这方面的打算。他说。 虽然有困难,但是,创收任务还真得完成。另外,你也得注意身体,别硬撑着。 谢谢台长的关心。边七心中却在骂:去你的蛋吧! 他小心地一级一级地下着楼梯的台阶。 他阴沉着脸走进了广告部。沈明望着他,满脸的疑问。萧影望着他,满脸的疑问。叶尔根望着他,满脸的疑问。韩轲问:咋的了? 我放个屁,回天石那头都能闻着味!边七回头道,一步没停,进了里屋,进了他的办公室。 韩轲跟了进来,问:咋的了? 边七回首望了一下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方向其实他是看不见的,隔着高楼大厦的街区,他到:咱那经理胆子太小了,树叶掉了都怕砸着脑袋,就这种人,怎么能够做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呢? 咋的了? 要买那楼座子的事,人家报告给了舅舅,舅舅在替外甥阻止。我已经表态,不倒腾房地产了。如果我坚持干,这事就得捅到台务会上去,就得被逼着讲出槐河大桥的事。现在,能讲吗?无论他们相信不相信,都绝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很快就满城风雨。 这仲文夫,也真要命。 我还是想赌一下子。萧影!边七向门外喊。 主任,啥事? 让你发笔小财干不? 把今天咱们看的那楼座子买下来,而后等着它升值。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的钱,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钱,可以找亲属拆借。至于为什么会升值,你让韩轲讲给你。边七将折叠在案头的那张市区规划图扔给了韩轲。 槐河大桥的事,绝不许外泄。如果不能保守这个秘密,就宁可放弃,钱,找机会再赚。只要不违反纪律、法律,我会找机会让你们赚钱的。边七道。 边七挂通黎天明手机:韩轲已经正式调入广告部,晚上,你给安排一席吧。 当天的活都干利索了,广告部全体会议。当然,仲文夫被召了来。 边七道:韩轲从今天起正式调入广告部,成为新的一员。关于分工,目前先机动,临时性的、比较大的项目,由他来办。本来都是一个大院的人,平常都熟悉,大家好好合作。有人给我们备下了酒席,有什么话,酒席上唠。 广告部的捷达,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面包车,载着广告部的全体人马向天王星出发。 一到餐厅的门,就有服务员迎上来:电视台广告部的吧?就将来人领到了包房。 很大的包房,配备着卡拉OK的设施。 刚进入,总经理范艳华进了来,同边七、韩轲握了手之后问边七:天明交代了,一定要安排好。菜 你安排好了。边七道。 酒? 啤酒、饮料,你只管定好了。 行。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挂电话。总经理给了边七自己的名片。 总经理给边七留下了干练的印象。 仲文夫打开了卡拉OK,对着大屏幕,对着大屏幕的歌词,唱起了《祈祷》。叶尔根拿起了另一个话筒,对唱,将仲文夫带得声音放得开了些。 韩轲唱起《安妮》,特投入,特好。没想到,这家伙歌唱得这么好。唱完了,大伙直鼓掌。 主任给咱们唱首歌吧。叶尔根道。 我哪会唱歌,你们唱,我听。主任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主任唱,我们听。叶尔根不依不饶。 仲文夫把话筒塞到了主任的手中。 主任,我和你唱。萧影取了另一个话筒。 好吧,那就唱《红河谷》。主任无奈。 主任喜欢那首歌。每当听着那歌,每当唱着那歌,心野,怅惘的风飘过。他是不敢投入地唱着这歌的,那会令他热泪盈眶。再美好的时光,也终将结束。就是现在,他还有能力呵护的这些女孩,也许,就要离开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悬挂着微笑,只在歌声中渗入淡淡的哀伤。其实这歌被他唱得挺好的,因为唱这歌不需要太大的技巧,只需要一种感伤的情怀。 酒菜上了,边喝着,边唱着,都很开心。 边七手机响,黎天明:边七,我在咖啡厅,过来坐坐吗? 边七坐在了黎天明面前,道:他们玩得很开心,谢谢你。 如果愿意去打保龄球,我就安排。 不用了,又喝又唱的,就行了。 黎天明招手,服务员过了来,黎天明问边七:喝什么咖啡? 什么咖啡对于我来讲都是一个味道,就来杯平常的吧。 那就法国牛奶咖啡。黎天明道。 别牛奶,我可不喜欢喝奶。边七赶紧阻止。 那就巴西咖啡吧。两杯。黎天明笑道。 黎天明没有选择包房,就坐在了外边的散台,坐在了临着天王星大堂的那一侧,隔着栏杆,进进出出天王星的人一目了然。忽然响起了钢琴曲,边七俯身向下看去,樊总经理坐在了那架钢琴前,弹奏了起来,弹奏的还是贝多芬的《第六交响曲》呢。这小女子,弹奏那恣肆汪洋的《第六交响曲》。吓,没想到咱樊总还有这两下子呢。边七道。 好像专为你弹的呢。高大的身躯向后一仰,道。 净瞎说。 咖啡上了来,黎天明面前先前的杯子被撤走,黎天明向前俯了身子,将放着方糖的碟向边七这头推了推:如果嫌苦,可以放点糖。 我知道,品咖啡主要是品其中苦的味道,可我还是喜欢甜,喜欢甜的味道。边七道,放了两块方糖在自己的杯子中。 黎天明放了一块,那勺搅动着,道:边七,听贝多芬《第六交响曲》,可有激荡之情怀? 你和你的小姨子好像配合着进行你我的谈话似的。 不是,那家伙钢琴师一下课,就跑来弹;而且好像就会弹这一个曲子似的。 边七笑了,冒出一句:挺可爱。 边七,想再上一个台阶吗?黎天明正色。 什么意思? 你完全可以做副台长。如果让你做台长,我办不到,可做副台长,我想我可以办到。 有那么简单吗? 不算复杂。你知道,那位哥们要是办这事,还是能办到的。 边七明白,那位哥们指的是那位副市长。是的,那跟们要是办这事不会太难。可比帮杨岚容易得多。杨岚什么基础,即将退场的主持人。边七一笑,端起咖啡:这咖啡往里头加糖还成,可如果往里头加盐加一只苍蝇加还是咖啡了吗?谢了,谢了,免了,免了。 当初要是把这桥建在市区,何必现在还要闹腾着建桥。黎天明道。他的越野车开上了槐河大桥。这桥位于市区东部七、八公里处。 首长工程嘛。金成业道。文革的时候,从这块的乡村中钻出来个高官,高到了省革委会副主任的位置,身居高位,不忘家乡,就在这给家乡建了座大桥。这块的乡亲,提到这桥,总要念着那人的好。可是,更多的金牛人,走到这桥,总要骂:怎么不把这桥建到市区。金成业坐在副驾驶的座位。后面的座位坐着杨岚。这一日,星期六,杨岚的生日。副市长说,正好黎天明约了他到槐河北的邻市,参观参观那里的小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借鉴的。副市长跟主持人说,你也去吧,没准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房地产大亨呢。接了主持人后,副市长说,大哥没忘,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就过一个特别一点的生日吧。 其实,黎天明就是准备做一次灯泡。考察个鸟,三川市的住宅开发水平根本就在金牛市之下,这一点副市长心知肚明。 就在那槐河大桥之上,另一辆越野车迎面而来,奔向金牛市。开车的是一矮胖子,脑袋圆乎乎的,包子一般;肚子鼓鼓的,大包子一般。后面的座位上,坐了两位,座位上和座位的空挡,放了一些纸箱,纸箱的侧面是里边产品的说明,产品名称那一项填写着:佳友牌香烟嘴。 金牛电视台大院静悄悄的,体现着休息日的气象。偶尔,也有记者进出,完成着领导指派的任务。临近大街的那座两层小搂,被电视台广告部盘踞的两层小楼,门敞开着,向着金牛市每一个广告客户敞开着。沈明在练硬笔书法,萧影在涂唇红。而里边,里边,边七正皱着眉头面对着《孟子》。在与伤痛的抗争中,他曾经一度将孟子搁得很远,很远。但是,现在,能够站起来的他,想到了久违了的老朋友,忘年交的老朋友,于是迎着两千多年的风云岁月,与孟子会晤。也跽坐,跽坐在孟子的对面,翻动着竹简,竹简发出清凉的水一样的声音,而对面,一双慈爱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眉头皱得再紧,那目光也只是慈爱,慈爱地投过来。孟子大讲统治术。统治术是个啥东西?说穿了就是领导艺术。他读孟子读出了太多太多的心得,孟老头经常望着他发出会心的微笑。身心投入,他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孟老头的世界中。 忽然一阵响动,沈明引领着三位进了来,后边跟着的一位还端着个箱子。打头的,一矮胖子,圆滚滚的一位,腮帮子上的肉像鱼腮上刮掉了皮之后的那块肉。 这我们主任。沈明介绍。 边七的手和矮胖子的手握在一起,之后矮胖子递上名片,边七扫了眼名片,来自三川市,他的脸上堆起了笑,道:我们见过? 见过?矮胖子疑惑。 边七摆手示意来人坐下,道:不久前,市政府大会议室,你和三川市的几个人在即将开始竞买那些破产企业的时候,赶了来,你在那拨子人中,你提着现金。 对对对。那天那个头是我的朋友,绝铁的大哥,那天买的修配厂就是大哥帮我买下的,要干个加油站。大哥本来要拿下制鞋厂的,看价抬得太高,就没扯。三川市的康庄大道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康庄说。 你的那位朋友为什么只对制鞋厂感兴趣?边七问。 矮胖子迟疑了下,道:他听到一个消息,槐河大桥可能要建在那。可是,建槐河大桥是天大的一件事,投资得四十个亿以上,不事说建就能建的,很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最后关头大哥放弃了。大哥是我们三川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他不是太想把战线拉到了这里。 你的大哥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边七道。 那是。市长、市委书记,只要他请,都是他的座上宾。 边七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地上的纸箱。 康庄总经理立即将纸箱端了起来,放到了边七的老板台上,道:这是我开发的一个品种,想先在我们三川市和你们金牛市试试。 边七已经看到了纸箱一侧的说明文字。 康庄从纸箱中拿出一中包装,打开,拿出一支来,带着包装的一支来,长方形的包装,上半截有椭圆形透明的一块,呈现着烟嘴的前端,金黄色金属质感的烟嘴上半截。那双小胖手褪下了外层的纸包装,揭开白色的塑料的盖,烟嘴就完整地呈现,那下半截是黑色的塑料,黄色的前端和黑色的下端之间,有一端透明的部分。这烟嘴和一般的烟嘴可是不同的,它能将香烟中的有害物质过滤出来。胖子掏出了盒烟,皱皱巴巴的软中华,递边七一支,自己拿了支,将烟屁股塞进了烟嘴,点燃,深吸了口,看了看烟嘴透明的部位,已经不是白色的了,有点黄,再深吸一口,黄色加深,再深吸一口,给边七看:看到没?那有毒的东西被过滤到这了。他将烟嘴的前端拧了下来,在边七桌上找了张白纸,包住烟嘴里边的铜柱,转着纸,而后拿下,打开白纸,褐色的脏东西就在了纸上。 边七笑了,从中包装中拿出一支来,打开包装,拿出烟嘴,把手中的香烟插上,康庄赶紧给点燃,边七吸了口,道:这东西,应该由我来做。 矮胖子一惊:你干?你咋干? 你干,你咋干?边七反问。 在商场租柜台干。 哦。零售价多少? 每支四十八元。 边七轻蔑地笑了,摆弄着手中的单只烟嘴的包装盒,问:你准备投放多少钱的广告? 先扔个几万吧。 边七更轻蔑:我干,我可以投放一百万的广告投放量! 康庄总经理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下:你这么说,还真得让你干。 先别这么说,我话还没说完。我要拿全国的总代理。不过,先只在金牛炒作,让这产品在金牛火起来,而后带动周边城市,再带动周边的省。至于我怎么运作,应该是我的事,你不能干涉。我每支十八元拿货。 十八元?那怎么行?成本都不够啊。 边七摆弄着手中的烟嘴:别提什么成本,你这一支的成本也就几元钱。 我买这技术就花不少钱。 多少? 矮胖子不回答。 你没花多少钱。当然,你就生产一支烟嘴,把那钱加进来,那成本了不得了。可如果你生产一百万只那点钱还算钱吗? 矮胖子满脸的不高兴,仿佛他一下子失掉了好多本属于他的金钱似的。 把你今天带的货都给我留下,我立即启动市场。你带了多少货,今天? 五箱,一箱一百八十支。 哦,不到一千支。我卖掉这些货后,立即结清这批货的款,而后,我们签订总代理合同。 那你这这些货能卖多少时间? 一周?十天?如果一个月没有卖出去,广告算我白打,这批货的款我也给你结清。同意,就这么干;不同意,咱们谈广告,你自己干吧。 胖子沉吟,最后一摆手:卸货! 五箱货堆在了老板台的前面。 边七拍着老板台上启封的那箱道:这箱就别算了,给我做宣传的样品。 胖子答应。 沈明,替广告产品商店打个收条。边七道。 御景小区,一幢已经装修完的别墅内,韩轲在作画,一幅油画,既是临摹,也是再度创作。画的是托翁,托尔斯泰,根据《复活》书中的一幅作者像。照片中的托翁俯身写作,为黑白照片。而韩轲,正将其变成彩色的油画。肃穆的氛围中,托翁在他自己的境界中,在作品的境界中。这画即将完成,韩轲不时退远,审视,修改,审视,修改。他给主任挂了电话,说他在御景别墅,有事就给他挂电话。他知道主任一直在写作,梦想成为一位作家,这画,是画给主任的。他已经好久不作画,心总是不静。但是,自从坐镇御景别墅,忽然,大院的纷杂远了,而且在没有正式调入广告部之前还不能经常在广告部出现,就有了大块的时间扔在这御景别墅。他就想起了一度被放得很远的画笔,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做一位画家。想起了在纷杂之中仍然手捧书本的边七,仍然在创作的边七,他想到了大文豪托翁,不管何种流派的文人都敬仰着托翁,想到了在《复活》的扉页看到的作者的照片,那宁静、肃穆的氛围曾经一下子就扑面而来,漫溢在你的心扉,他决定,就画一幅托翁的画像,给边七,给边七一份宁静,一份肃穆。 来人看房子了。是先前来过的人。在售房处,盛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别墅和盛达按协议回报给电视台广告部的别墅一同销售,装修之后的效果图张贴在那里,让买主选择。来的是香港老板。 能不能再给打打折?买你这幢可要比买别的多花五万块啊。 就那价了,你要行,就卖你;嫌贵,那你就去买别的。 都要打折的,怎么就你这不打折啊? 我这不打折。 香港老板领着来人又看了一圈,回来,目光落在了油画上,审视,看到了一旁的书,翻开着,呈现的是一幅照片,他把书合上,是托尔斯泰的《复活》,便知道画的是托翁了。他拿起书,翻到照片处,退远,将照片与油画作比较,点头。这画,应该是这房装修的一个部分吧?他问。 谁卖房子还搭配油画啊。 不是? 不是。 多少钱卖? 不卖。 五千卖不? 不卖。 那就一万,这画我买了,连同这房子,我都买了。 画的钱你得单独给我,买房的钱你到售房处去交。 好的,好的。老板立即吩咐随着来的一人去取钱。不长的时间,一打崭新的大票放到了韩轲的手中。 而后,韩轲领人去售房处交款,办理相关手续。那笔钱到了盛达的帐之后,就可以随时转到电视台广告部。韩轲和买房人约定,次日交接。之后韩轲回到别墅,拿起画笔,端详着画,寻觅着细微的瑕疵。这时,手机响了,主任办公室的号,劈头就是一句:马上到我这。韩轲有点结巴:不太好意思,我把你的画卖了。 什么?我的画?你给卖了? 你快过来看吧,你还能看一眼。 你搞的什么名堂?我有什么画?还跑到你那,还卖了。 你就过来吧,过来你就知道了。 边七站在画的面前,当时两眼就直了。宁静、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 这本来是给你画的,可是人家要买啊。五千,我没动心,人家给了一万,我就没经住考验了。 边七笑了:到底是见钱眼开。 我再给你画。 那要是再有人买呢? 下回两万再动心。 嗯,只要是我们的交情不断在涨价就成。边七一拍韩轲的肩。随后,他端详那画:给我画的,应该比这更好。要更显得迷狂一点。那背景,要画得乱云一般,乱云飞渡。那发丝,可以融入背景之中。那飘拂的胡须也要乱,狂乱。整个的人,在迷狂的状态之中。下边的,要去掉一些,只现出写作着的那只手就行了。甚至,手都可以不要,就一头部就行了。离那个照片远一点,记住,这是一次创作,真正的创作。 给疯子画画,当然得画疯子。你是挺厉害。我能给你画好。这画,少了三万我不卖。 行,交情又涨价。 办公室,边七将广告部核心人员召集到面前。他布置:萧影,立即做这烟嘴的广告策划。明天的晚上就要让这广告铺天盖地。仲文夫、韩轲你们两个立即开始租赁柜台,在金牛市的几个大商场都要租赁柜台,宁可电视广告产品商店明天关门,也要保证明天这些柜台开始卖货。萧影,今天晚上先打一个招聘营业员的广告,招聘的地点就在咱们广告部,明天文夫和韩轲能挺忙,沈明可以在这里坐镇招聘。一边上岗一边培训,发现不合适的立即换掉。告诉各大商场的总经理,我们在他们那里设置专柜,他们的商场就会在每天的广告中被数次提到。该多少钱,我们可以给钱,不愿意要钱,可以用广告顶。因此,我必须要他们地理位置最好的柜台。如果位置不好,宁可放弃。我相信哪家大商场也不会放弃这机会的。也不会有谁跟咱们要那几个现钱。明天,萧影,哪里设置了专柜,你就拿着话筒站在柜台前去介绍这烟嘴。到百货大楼,你就说:‘各位观众,这里是百货大楼佳友牌香烟嘴销售专柜’而后介绍这烟嘴如何好。可以现场演示,这烟嘴过滤有害物质的显著功效。挨个柜台说,不怕重复。明天忙完了,沈明安排,犒劳三军。各位,开忙去吧。 走马观花地看。有点模样的,黎天明就会将车开得缓慢,或者就停下来,在车上看。黎天明的手机响,他接:操,我现在在你们市呢!你们到我那倒是先给我个电话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回个电话。他关闭了手机,向副市长道:上周定的,这的几个朋友到我那麻将,给忘了,听说我在了这,让咱们今天别回去了,他们往这赶呢。大哥,要不跟他们干?咱俩换着上,反正明天也是休息日,这两天你就忘记你是副市长。 那倒是行。不过,咱俩可别忘记了另一件事:还得给杨岚过生日。哦,对了,杨岚,不回去你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 那,天明,你安排吧。副市长向黎天明道。 黎天明看到一牌匾手机超市,向副市长道:大哥,咱来得送杨岚件礼物啊,生日礼物。 是啊。大哥点头。 黎天明把车挺在手机超市门前,让大哥下车,两人进了手机超市。 副市长心中说,我已经送了手机卡,连带着五千的花费在卡上,人家要送手机,正好配套呢。 黎天明一眼就瞄到了一款手机,价格6688。他点着那款手机问大哥:这个怎么样? 嗯,又顺又发的。 黎天明打开他的包,拿出了一捆百元大钞,点钱。 谢谢两位大哥。车上,杨岚捧着带着包装的手机道。 咱们找个地住下,等我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黎天明道。 蓝天大厦,四星级宾馆,黎天明开了两房间。当着副市长的面,黎天明给路上的朋友挂了电话,让到这会合,让对方中午管饭。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路上,都是黎天明的安排,为的是能够让自己离开副市长和杨岚,给这两个人能够单独在一起的空间。做灯泡,也是需要智慧的。 杨岚在自己的房间中打开了手机的包装盒,将那漂亮、大气的手机拿在手中,觉得有点像梦。如此贵重的手机要是自己掏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买的。可是现在,有副市长的大哥哥在,轻飘飘地就到了自己的手中。她叹了口气,丈夫将垂涎这手机,也只能将它让给了丈夫。想到这些,她有点忧伤。大哥,让我发财吧。 中午,三川市的朋友做东。杨岚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三川市的三位朋友拍着手还唱起了《生日快乐》。席后,三川市的朋友又开了一个房间,准备战斗。黎天明跟副市长说,你先谢着,我先来十二圈,晚饭后的十二圈你来;我们的规矩,每场二十四圈牌。副市长说,你都来也行啊,我歇一会,去观战。 副市长准备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杨岚忽然道:大哥,到我屋说会话吧。 进了房间,杨岚忽然勇敢地勾住了副市长的脖子,呼吸急促地说:我知道大哥想要我。 大哥的下部立即昂然而起,他吻向岚的额头、眼睛、鼻尖、唇、脖颈、胸,岚娇声:我受不了啦。大哥和她就到了大床上,滚在了一起,赤裸着滚在了一起,大哥急不可耐地进入,岚大叫了几声忽然搂着大哥的背翻了个个,她就在了上边,她把离开她的大哥重新塞进她的体内,癫狂着,自顾自地癫狂着,哪里知道,大哥看着她惊讶呢,忽然之间主角换位啦。他在想,要不是已经在了她的体内,说不定他会阳痿呢。大哥努力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后岚已经是汗水淋漓,湿漉漉地趴在大哥的身上,娇喘了一阵子之后她说:大哥,谢谢你。 大哥笑笑,将她搂紧。此时无声胜于有声。 那块地的事,我想还是我直接做;要是邱刚做,见了钱,我怕他胡来。主持人说。 副市长一笑,拍了拍主持人的屁股道: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是应该的。他的手搭着的,是一个健康着的身体,但是,依然薄着,腹部那依然薄着。搂着的时候,软软的,那感觉很美妙。 我要是有了大钱,我可以让他自己干点什么。主持人说。 对,各自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副市长道。 康庄开着车在回返三川市的康庄大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的产品忽然一下子就不能自己卖了。他道。 不过,人家也够讲理的,先比量着,而后才跟我们签约。手下道。 让他弄去吧,反正他得打广告。他做不好也能提高产品的知名度,到时咱们可以再自己干。康庄道。如果这次成功了,就可以证明那个姓边的是一个奇才。奇才难得啊。要是那样,就应该把这个人抓住,好好利用他。要和他个人做交易,因为他是吃官饭的。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亏吃!康庄自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