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群演，就像个大牲口

　　撰文编辑：水哥摄影：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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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漂在一座城原创文章
　　横漂的一天
　　每年横店死的鬼子，连起来能绕地球三圈儿。
　　但横店的群众演员，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官网上能看到的演员名单，有几万个。但实际上，现在人在横店还一直跑戏的，可能只有几千个。
　　有人来有人往，有人活着有人疯了。
　　还是那句话，这里本身就是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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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横店的第四天，我终于接上了戏。
　　晚上七点，群头在群里说了句开始预报名，一瞬间，手机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一个个名字开始往外蹦。
　　我也把自己的名字发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抢戏，因为名额是有限的，你得手速够快，才能抢在别人前面。
　　过了一个小时，看大家都发的差不多了，群头开始在群里发第二天要集合的地点和人。
　　那天晚上，我基本上没太睡着。
　　凌晨四点半的时候，闹钟响了，我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洗漱，穿衣服，然后去演员服务部集合。
　　我住在横漂广场附近，离演员服务部只有300米。
　　这个时间，外面都是静悄悄的，但靠近演员服务部的地方，开始人声鼎沸了起来。
　　天还是黑的，演员服务部门前黑压压的一片，都是群演，背着包，拎着躺椅。
　　老群演都会买一个好一点的折叠躺椅，可以随时在片场躺下休息。
　　我对面那个老横漂，最骄傲的就是，他花好几百买了一把德国进口的躺椅，舒适感一流，傲视整个横店。
　　有些人刚下夜戏，又赶到这边接下一场，几乎等于是连轴转。
　　还有一些没报上戏，半夜三点就过来捡漏的。行内管这叫捡鸽子。
　　群头收拢了一下人，收了演员证，点了名，然后就让原地等着。
　　大家干什么的都有。
　　有几个老演员大声的聊天，聊戏，聊谁谁谁如何。
　　旁边卖鸡蛋灌饼的不紧不慢地摊着饼，脚边栓了一条狗，懒洋洋地躺着。
　　那边有群头喊了一声xxx群里的上车了！！！！
　　一群人拎着东西，呼朋唤友地就开始往那边冲。
　　凌晨5点，中国大部分的疆土都还在沉睡。
　　而横店，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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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点多到的演员服务部，六点多才上的车。
　　我因为是第一次拍戏，比较兴奋，虽然前一天没怎么睡，但上车还是睡不着。
　　身边的这些人，一上车倒头就睡，也没有人说话。
　　车子二十分钟就就到了，一个仿欧式建筑的地方，院子中间是一个外国人的雕像，四周的走廊里挂着哥白尼布鲁诺牛顿什么的照片。
　　我们六点多到的，一下子等到了八点左右，剧组才陆陆续续地来，服装、道具、场务。。。。。。
　　这场戏，群演们扮演的是一群在欧洲留学的学生。
　　而这个既简陋又简单的院子，就是法国巴黎。
　　剧组找了一群外国人群演，试图营造出来一种人在巴黎的感觉。
　　但我总感觉这帮人的长相不太对劲。
　　我抽空找了两个人问了一下，一个说来自乌克兰，一个说来自土库曼斯坦。
　　我。。。。。。
　　这还不是最蛋疼的。
　　八点多的时候，一个呆着白色棒球帽，穿着蓝色T恤的人进来了，我一看，嚯，这不是于谦于大爷吗。
　　当然不是。
　　这个是副导演，姓孙，大家都叫孙导。但有一说一，长得真的跟于大爷像极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看着他在片场跑来跑去，我很容易串戏，心里感慨：（）））唉，相声行当也不好混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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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前面说的，都是有意思的事儿。
　　那天从早上五点到演员服务部集合，下午五点才在片场收工，一共12个小时。
　　工资是110块，公会手续费还要抽成2块，每个人是108块。
　　而这108块是怎么挣的呢？
　　早上八点多找剧组领服装，然后套上去。衬衣、马甲、外套、领带，皮鞋，有些还有呢子大衣。
　　要知道，那天有二十七八度。
　　从导演拍戏开始，我们这些群众演员，就在群头的安排下，站位、走位、当背景板。
　　主演说错台词了，重来，我们就再走一遍；
　　主演表情不到位，重来，我们还再走一遍；
　　导演觉得这条感情不够到位，重来，我们又重走一遍；
　　演员笑场了，重来，我们接着走一遍。。。。。。
　　所谓背景板的意思，就是你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情绪，完全看现场需要。
　　我觉得如果这里是一群大牲口，可能做的比我们还要好。
　　从早上八点多排到中午两点，所有人穿着厚厚的三件套四件套，在太阳底下看着导演拍近景，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导演嘴里说出来那句吃饭，我仿佛听到全场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
　　吃完难吃的盒饭，还没坐一会儿，下午继续，当背景板，走来走去。
　　之前我从未穿过皮鞋，而且那个衣服又小，勒的我喘不过来气。
　　群头像个砌墙的工人一样，群演就像一块块砖，被塞到这个地方，那个地方。
　　到下午收工的时候，我已经快脱力了。
　　这就是群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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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店演员工会演员服务部的墙上，挂着巨幅的海报，是尔冬升导演拍摄的《我是路人甲》。
　　旁边还有一句醒目的话：说不定，你能碰到下一个尔冬升呢？
　　但我觉得那些凌晨四点拎着躺椅，躺在演员服务部门前打瞌睡的老横漂们，已经不去想这个事儿了。
　　在横店，有人活着，有人疯了。
　　万盛南街有一个极尽夸张的大叔，光着膀子活着穿着奇装异服，放着动次打次的音乐跳舞，有路人了就大声地搭讪，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他是个在横店很多年了的群演。
　　在这里的人，有些走了，有些留下了。
　　但横店始终是这个样子，横漂的工资从50涨到了100，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荧幕上千变万化的光影世界，和这群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所有的辉煌与璀璨里，总会有一抹底色，是悲凉的。
　　那红，那黄，那绿，那极尽浮夸的色彩。
　　终究，是他人嫁衣上的一抹灰尘罢了。
　　只有群众
　　都是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