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江雨林相聚羊城

　　年近九十的岳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个多月了，按照传统习俗入土为安，岳父不是本地人，岳母零二年过早离世，因女儿在广州工作缘故，岳母生前对南粤山山水水情有独钟，为了了却她遗愿，小妻妹一家尽孝心重金选择了一处上乘归属地。岳父安放仪式经商议定在五一小长假进行。
　　岳父母生前曾在首都北京工作，六五年响应国家支援三线建设号召，带着三个年幼的姑娘来到荒凉大西北筹建全国唯一一家橡胶密封制品研究所的工作。本想要个男孩，后来又添了小妻妹。这四姐妹是在西橡大院成长起来的，不同的是妻子高中毕业下乡插队回城分到纺织厂工作，二妹顶替岳母上了班，三妹待业几年最后被研究所内招。小妹因为学习好，一路读本上研并在休学期间结识了终身伴侣。她慧眼识珠，毅然决然排除各种干扰是四姐妹中唯一一个自由恋爱的人。后来又在美国读研，回国中山大学教书，再后来着手自己办教育，因零八年那场疫情而无疾而终。
　　九十年代二妹小妹分别在广州安了家，一个办企业，一个搞教育小日子都过得不错。我唯一侄子公安大学毕业，岳母的一句话，小妹夫就当圣旨，想方设法将他安排到广州公安局。在小妹夫的大力帮助下经过个人不懈地努力成了处级干部。我的姑娘更不用说，就像小妹的孩子，从上昆工开始每逢寒暑假有一半时间是在小妹家度过的。大学毕业考华师读研就是为了到她小姨身边。姑娘研究生毕业后侄子更是下大气力为妹妹在广州争取了待遇更好地高职学校任教。这些年来她受到小姨和哥哥家无微不至呵护照顾。
　　抵达广州前侄子一家就抽空安排了我们的行程。五一节晚上在酒店为我们接风洗尘，虽然年过古稀哥哥受脑瘤后遗症影响面部有些损伤，但在护士出身嫂子精心照料下精神状态甚佳。宴请在久经社交场合历练侄子的策划下，气氛调节得恰到好处。老兄弟见面十分亲近不必言说，就是两位妯娌聊起来也是没完没了。姑娘顿生羡慕，悄悄对我说，你看大妈和我妈一说就没完了。宴会上侄子太重视了把家宴当会场，设计了一套程序轮流发言，自己理所当然成了主持人。据观察就讲话水平，还是嫂子厉害，有情有义有中心，不愧是当过办公室主任的人。想当年在侄子婚礼上，如果说当县长他三舅讲话太官方的话，而嫂子代表家人答谢词就更加出彩。就这样江家三代相会度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夜晚。
　　次日下午，小妹一家在珠江啤酒广场为景家姐妹及家人举行西式欢迎宴，我们和小妹家各三口，二妹三妹三世同堂，且每家都有两个孙子辈，除二妹夫缺席共有十七口人。为了寻找一个合适地方真是费了不少周折。地方是找到了，但是小孩不是大人，况且还是四个，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五岁三女一男，又是放羊式管教，其热闹程度可以想象？
　　锥形桶装冰镇啤酒上来了，不能喝啤酒的小妹夫，以茶代酒鼓动着妻哥外甥们推杯换盏十分尽兴。我们西北来的三妹夫和外甥，继承了北方人豪放的性情，每逢春节走亲戚，几乎都是不醉不归。相对于二妹夫一家，二妹夫山西人好吃醋，但几乎滴酒不沾。他儿子眼科医生眼镜背后一副文弱的样子，在我印象中从未见他喝过酒。然而这次却让我大开眼界了，惊得有点合不拢下巴。三百五十元一桶的冰镇啤酒，四个男士喝的不经意间就将见底。不知是消费人太多，还是这边呼唤频率还不够高，此处竟成了被遗忘的角落。近一个小时过去没上一道菜。喝酒的人尽情畅饮着，无所谓有菜没有菜。但是等着吃的女士们就不同了，一方面操心饭后活动时间安排，另外还要操心一群疯狂打闹的孩子们。
　　在小妹夫再三催促下，披萨、薯条、果仁、色拉一一上场，满满一桶冰镇啤酒已消失殆尽。小妹夫一看这架势，这么有实力！只问了一声，还喝不喝了？没等大家回答，就立刻招呼服务员再来一桶。据说南方人是不劝酒的，小妹夫地道的广东潮汕人，又是搞销售出身，为了他两个远道而来西北汉子挑担和外甥也就破例了。
　　一字长蛇阵饭桌那头，美食诱惑忘乎所以风卷残云没了吃相。反观这边男士，礼貌高雅，推杯换盏，好一副绅士派头。整个餐桌没有平静多久，就传来二妹三妹吵吵赶小火车的催促声了。
　　原来二妹安排三妹一家，今晚吃完饭先乘江边小火车顺路游览一下江景，随后再上广州标志性建筑小蛮腰一览广州夜景。也许为了照顾孙子辈睡好午觉，还是晚宴上菜太慢，竟然出现平日无人光顾的小火车挤都挤不上去局面。好不容易上车了，三站的路程，只走了一站，火车就不走了。这也没能阻挡三妹一家上小蛮腰的决心，硬是拖家带口走完了两站的路程。当急匆匆赶到小蛮腰脚下，约定的时间已过了。
　　我们一家这晚的安排，早在来之前就被侄子预定了，平时几十块钱的珠江夜游，被炒到一百八十元。八点的船票，码头上早已集聚黑压压地一大片人，不远处珠江上穿行着一条条精美华丽各具特色醒目的工商银行、交通银行、平安保险等广告游轮。我们乘的是打着交通银行的船只。以我之见看来只有金融城才有这种气派。安检、役检一个都不能少，一座一号也许就是包含着价格。当时承诺的咖啡、小吃，被一纸杯茶一袋袖珍膨化食品代替。落坐在露天宽敞游轮顶层，开阔的视野，习习的晚风，无穷无尽的美景，也产生了一种对比和遐想。三年前欧洲之行，曾白天游览了法国塞纳河，也许是第一次，也许是异国风情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这次珠江夜游有一种感受，两岸风光丝毫不逊色于塞纳河风光，可以毫不夸张地讲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将变得更加美好。
　　来广州由于时间关系，姑娘唯一陪我们游览了改革开放之初，广州标志性建筑白天鹅宾馆，这里也是岳父母生前喜欢并留下身影的地方。据说多年前停业装修又用了三年时间。我们是带着一种怀念一种憧憬来的。头天气象预报今天有雨，早上妻子还嘟囔嫌我大老远把西北大伞带来了，还没等我解释，她就怀有侥幸心理，出门只带了一把小伞。然而这回老天爷当真了，就在白天鹅宾馆门外停车的瞬间，下起雨来，好在距离短，我们很快就进了宾馆大厅。
　　久闻白天鹅宾馆作为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的五星级酒店，是由香港著名企业家后来的国家领导人霍英东兴建的。从宾馆大门进入，即见白天鹅宾馆的标志四周绿植环绕，瀑布倾泻而出，旁边一块石头上刻着繁体的故乡水。不同于其他宾馆大厅的空旷，白天鹅宾馆上下两层的观景台上，游客连绵不断，纷纷在故乡水前拍照留念。霍英东作为股东和创建者，最了不起的远见卓识就是开放式经营管理，做大生意做长远生意，坚持把大门打开，让广州市民能够近距离感受广州改革开放的成果。
　　外边的雨下个不停，谚语道午晴晴不了。眼看雨停无望，我与妻子也只能是雨中行了。来到白天鹅宾馆北门，向前望去呈现在面前是一排排欧式建筑，雨下个不停还吹着风，一人一把伞都难免不淋着，两人一把小伞，后果可想而知。为了不虚此行，一探究竟也就顾不上许多了。游览的过程就如同水帘洞看景，加上像我们一样执着的游客，不宽的路面，为了躲雨，也为了看更多的风景，深一脚浅脚，顾头顾不了尾，几乎变成落汤鸡。在雨中沙面简介前，了解到沙面前世今生，此地是鸦片战争沦为英法租界的历史见证。也许是雨的缘故看得还不够仔细，但是那年欧洲之行，游览了誉为欧洲建筑始祖意大利古建筑，还有放大版的法国建筑，初步印象沙面租界建筑只能评价为欧洲的小平房。有趣的是过去百年前的产物，如今依然还设有外国领事馆，中国武警哨楼站岗把门，不知游人有何感受？
　　这次广州之行我们主要任务就是从大西北护佑岳父大人灵骨与天堂岳母大人相聚最后的安息地。来广州一直是阴天多雨，安灵那天还预报有雨着实叫人揪心。然而，早上出现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这也许就是老人修行的好，在天堂依然还护佑着儿女。
　　中午过后黑云密布天色大暗，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次日三妹一家即将返回西北，作为东道主之一小妹一家，知道今后她们全家难得再来一回，上次阴差阳错失去了登小蛮腰的机会，为了弥补遗憾，经小妹多方联系最后确定在广州第三高的西塔，再为景家所有亲人提供一次享受美食观赏美景的机会。地处广州国际金融中心上的四季酒店，西式咖啡厅就坐落在七十层豪华大厅。先期到达的小妹外甥及我们一家，在高大宽敞圆形玻璃幕墙装饰的咖啡厅内，积极寻找能容纳十六个人的环境。
　　远处一片喧闹夹杂着妈妈特有呵斥声由远及近，表明另一波大队人马就要汇合了。不停点四个顽皮小家伙，一下有了用武之地，从沙发到圆桌再到玻璃幕墙的窗台上，丝毫没有恐惧，看来这帮孙辈极具搞极限当飞行员的潜质。小蛮腰在云里雾里时隐时现，长长珠江上各种船只来回穿梭，一汪清清江水静静地向东流淌着。夜幕降临，灯火辉煌，高低错落，五光十色，好一副令人无限遐想的不夜城。
　　小妹询问男士们喝啤酒吧？结果没有一个提出异议。要知道在座的男士中就我一个有照多年不开车了，其他几位都是家里的在岗司机，喝酒不开车，这就意味着可以偷懒了。然而各家女士们这种场合下也相当给面子，让丈夫们暂时展示一下男子汉的形象。一杯啤酒七十八，一袋薯条七十八，一份米粉一百五，一份蛋炒饭一百五，随便一点就是两千多。酒店与客人心照不宣，一个为了赏景，一个为了赚钱，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该团聚的都团聚了，该看的都看了，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小妹一家子让景家所有亲人尽兴圆满了。
　　临行前一天，终于有了老两口自由行的机会。没接送全程乘公交，对广州常来常往的妻子是小菜一碟。她天生对方位敏感，我与之恰恰相反，住在咸阳渭河北岸，到了广州只要面对江就以为在北岸，搞得老婆常常笑话我。所以每次外出我就像个盲人，她老盯着我生怕我丢了。这次出发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认识一下广州的老街，至于在哪里妻子随便一说，我半天记不住，但是这也无关紧要，跟着走就是了。
　　倒了三趟地铁到达沙面站，一路北上半个多小时才摸到上下九街区。这是一个开放式正方形广场，迎面高处正中央镶嵌着热烈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醒目的大型宣传广告，相对于顶端和下方上下九步行街欢迎你上下九广场的条幅、标识就显得逊色多了。来来来，给拍个照留个念，妻子面对巨大的广告牌，怎么调都感觉不理想。老公这个景好，有马、地球还有城墙拍出来一定漂亮。我一瞧这不是中国旅游标识吗？以国宝文物马踏飞燕演变而来，尽管不是地方特色，但那青铜铸造的高大雄伟细腻塑像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有了开始，接下来一个个形象生动各异地青铜雕塑就成游览观察追逐的目标。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与洋车老妇讨价，与洋格格合影，与洋妞挤坐一辆人力车，放纵一下自己，不把身边她放在眼里，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与关中咸阳老街上的青铜雕塑相比，一个写意，一个写实，一个粗犷，一个细腻，一个传统，一个开放，文化差异一目了然。上下九最大的商业特色是骑楼、雕塑、老字号。连绵千米的骑楼就在眼前展开，我更钟情于骑楼，不但是沙面那次浇雨经历所致，更能体会全天候接地气逛市井从容地那种惬意。
　　这趟广州之行，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印象。广州的经济发展日新月异，城市规划赶不上变化，环境越来越来越美，无论是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的摩天大楼，还是密布成群的地上地下四通八达交通网络，就是珠江治理改造的环境，丝毫不比西方和欧洲逊色。同时对到了广州才知道钱少俗话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住在她小妹家，一日三餐，几乎都要在外消费，她们一天就要花销千儿八百。广州的房价成倍的翻，当然比起香港还是小巫见大巫。二十年前小妹一家为老人买墓地花去十几万，若如今又需要多少钱？据我观察对于工薪阶层，就是月薪过万，甚至两万生活压力都相当大。当然了这也许就是年轻人奋斗的动力所在吧。
　　江雨林，中共党员，西北橡胶塑料研究设计院退休职工。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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