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兵时的那些事

　　原创：三品方知味
　　16、花岗岩与惠安女
　　闽南多山，山上多石，石多巨大。如下图。
　　这大块岩石就是花岗岩石材的原始态。
　　厦门的老房子，大都用花岗岩石材建造，有全石的，有砖石结合的。似乎旧时有钱人才会用砖石结合盖房，说不定那时砖贵过石头。
　　讲究些的，如厦门大学的建筑，石条打磨得平整光滑，垒砌得严丝合缝，建筑坚固大气。
　　一般人家，基本上就是用山上开采下来的石条直接盖房。这种毛坯石材盖房难度可能更大。
　　闽南人个个都是用石头盖房的高手，他们不用仪器，全凭眼力和经验用石头垒墙。
　　我看过他们用石头盖房子。从山上开采下来的石条，宽窄都差不多，但长短不一，表面坑洼不平。盖房时，每垒上一个石条，他们会不断在下面的缝隙间塞不同厚薄的小石片，以调整石条的水平和稳固。这样一条条垒上去，墙垒好后，墙体缝隙是通风的、透亮的，但是很牢固，这些缝隙中的小石片把众多离散的石条凝成坚固的墙体。当然，最后还会在这些石缝中抹进黄泥挡风。
　　上百年的老屋，即使石条变黑，石缝中长满苔藓，这些小石片依然会坚守岗位，牢牢地嵌在石缝中。
　　闽南的山上，到处都可能成为采石场。虎头山北门对面的厦门市妇幼保健院，70年代是一座小山，一座大石头的小山，也是一个采石场。经过多年采石，小山越变越小，最后没有了山，盖了现在的妇幼保健院。
　　采石分为采石和运石。那时采石运石都是人工。
　　采石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在采石人的眼里，就像木匠看木材一样，石头是有纹路的，采石必须顺着纹路采。
　　采大石条，不是用大锤大钢钎，而是用小锤小钢钎。采石人用十几个十多厘米长的小钢钎，隔二十多厘米一个，一字排开，凿进石里，然后用小锤这个敲几下，那个敲几下。最后，不定是在哪个小钢钎上的轻轻一击，一条石材就会整整齐齐地从母体脱出，让人感到惊奇，简直就是一门艺术。
　　运石条下山难度大且危险性高。
　　运石条的车是木独轮车，路是坡陡弯多的临时小土路。
　　运石条的独轮车大概如下图，但两边把手有刹车控制装置。
　　运石下山时，独轮车每边装一、二个石条，重量可达七、八百斤。往下走时，推车人必须双手紧握车把，两膀叫力，同时用刹车调整速度，两腿则左右岔开、紧绷，既要往前走，又要保持平衡和速度。不管是走快走慢，不管是直行拐弯，整个重心始终要落在车的独轮上，一旦重心偏离，轻者翻车，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重者连人带车一起翻下山。
　　推载重的独轮车，需要力量和技巧，一般人别说山路，平路也走不成，甚至独轮车的腿一离地就会失衡翻车。
　　那时在厦门经常看见惠安女抬石条。
　　现在惠安女的形象已经表演化，即使到福建的崇武、小岞等惠安女居住地，也很难看到原生态的惠安女了。
　　我们当时看到的全是原味的。
　　那时的惠安女，矮、黑、胖，头戴斗笠，脸包围巾，上衣短瘦，露胳膊、露肚皮，裤子奇肥，束花腰带，光脚，从不穿鞋。人们戏称为封建头，民主肚，节约衫，浪费裤。
　　惠安女勤劳、力大、吃苦、能干，多出外干重活，见得最多的就是挑土、抬石。
　　有时我们和惠安女一起劳动，当兵的两个大小伙子抬起来很吃力的石头，两个惠安女很轻松地就抬起走了。
　　惠安女抬石头的杠子很有特色。
　　我们抬东西一般都是用扁担或像扁担那么长的杠子，惠安女的杠子很短，大概有七十厘米长。抬石头时，两个人都向内斜，肩顶着肩，形成一个A字。这种姿势我只见过惠安女有，想必这样会更省力和均衡。
　　我见过惠安女抬石条上卡车：两条窄木板分开搭在卡车后箱板上，坡度较大。四个惠安女两前两后抬着二、三米长的大石条往卡车上装，重量估计有六、七百斤。她们两两顶成A形，石条稳稳抬起。她们并不喊号子，但配合默契，步调一致，一步一步爬上窄木板。石条前高后低，她们身体前倾，慢慢前行，任何不协调都可能造成跌落或砸伤。
　　这活儿我们干不了。
　　上图是我们前年自驾去福建拍的惠安女，当然是摆拍。
　　下图是80年代的惠安女，可能是真实的劳动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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