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少时读书的夏天

　　乡情散文：少时读书的夏天
　　文：杨晓光
　　三伏天酷热难当，蝉声犹如狂刷天际的暴雨，随着一阵又一阵热浪袭来，排山倒海般砸向耳际，砸向躁狂的心，在情绪的波峰浪谷间，溅出一个又一个灼热的漩涡。
　　大人孩子热得团团转，觉得在哪儿待着呼吸都不顺畅，树荫酷似凝固在地上的一团浓墨，想着在树荫下乘凉的人们，蹭来一身胶着的汗水。院子里的鸡鸭鹅都热得发不出声音，匝撒着翅膀原地站立，一个个呆若木鸡。家犬的一声木讷吠叫，立刻被四周的一片沉寂团团包裹，仿佛翻滚的热浪已经把一切吞没。
　　午休的奶奶摇着蒲扇，扇柄吱嘎吱嘎地浅吟低唱，像极了奶奶织布时，脚踏板给梭子的伴奏。我从西厢房的过堂地到东厢房的过堂地（厨房），围着锅台转，哪里有嗡嗡的蝇子，哪里有我挥舞着蝇拍，人蝇酣战呈胶着状态。课本上写着蝇子是病菌的携带者，无时无刻不在传播着病菌，是夏季流行病传播的罪魁祸首。老师要求学生春季捉蛹、夏季灭蝇，作为课外的公益活动，下达了每名同学的灭蝇指标。我数着一只只被消灭的苍蝇，脸上露出完成课外作业的喜悦。
　　每到夏天，大爹来到东厢房屋与我们做对窗的邻居。只要闲下来，大爹就会躺在汗渍包浆的竹编凉席上，捧着一本残破不全的《水浒传》，手蘸唾沫一页页地翻阅，一遍遍地总也读不完。大爹读书往往自带表情，与书中的人物和情节互动，表情随着书中的内容而变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看到精彩处，并不急着往下看，而是把书放到一旁，从我给他的旧作业本扯下窄窄的纸条，卷一支旱烟，在烟雾缭绕的满足和惬意里，吧嗒书中滋味，回味书中内容，推演情节进展。
　　我挥舞蝇拍超额完成了拍蝇数量，走进大爹屋里，卷烟刚刚燃尽，又见他捧起了读它千遍不厌倦的旧书。我扫一眼标题就知道，他刚才看的是林冲雪夜上梁山。怪不得外边骄阳似火，大爹却能独享清凉，原来他是进入书中的冰雪情境了。试想，眼前书中字里行间，北风呼啸怒吼，漫天大雪纷扬，那逼人的寒意，那割鼻子割脸的飕飕冷风，只会冻得人浑身打哆嗦，哪里还会觉得一丝热度呢？其实，倘若真能浸淫在某种情境中，自然会忘掉所处的周遭环境。拥有了专注执着的心态，我们就会心无旁骛，整个人慢慢进入忘我之境。我看大爹读水浒，就是真正达到了心静自然凉的境界。
　　在大爹的影响下，我亦开始了读书度夏的尝试。我拿起一本刚买的雁翎队系列故事小人书《智除伪队长》。这本薄薄的连环画讲述的是，在五一大扫荡以后，日伪猖狂一时。活跃在白洋淀地区的雁翎队在袭击日本鬼子的同时，对怙恶不悛的伪顽分子进行严惩，一举铲除了罪大恶极的铁杆汉奸韩德茂。雁翎队长任大桅带领雁来，二人装扮成打鱼人，施用巧计将其引诱到芦苇荡深处，撬开冰面，将血债累累的汉奸韩德茂推落冰窟，结果了他罪恶的一生。
　　相随心生，境由心造。在火辣辣的漫漫长夏，有人选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而对于选择读书度夏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哪儿呆着哪儿凉快呢！捧一本书静静阅读，悠然聆听窗外树上共鸣合唱的蝉声，不失为一宗体味夏韵、趣味盎然的雅事。初唐诗人虞世南诗云：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些高高来去树端的飞蝉，更像我这样一个农村孩子天马行空的云端理想，梦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飞向更加美好的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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