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身边过年是最幸福的

　　岁月，一路风尘，在风霜雪雨中穿行。带走无忧无虑的童年，带走青春奔放的金色年华，带走成家立业，相濡以沫的一腔柔情。唯独带不走的是母亲心中的年。母亲的年，是承欢膝下，是团团圆圆，是摆在桌上的腊酒，是热气腾腾的一碗水饺。是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曾孙辈脸上的欢笑。是缠绕在母亲心中的青藤，是日复一日牵挂的释怀。
　　雄鹰长出的翅膀是为了翱翔，飞得越高，母亲越高兴。开枝散叶是人类繁衍的必然。母亲是一位心胸开阔的女人。尽管心中那无穷无尽的牵挂和思念，伴随着她每天的日出日落。却从不见母亲向我们提起岁月的离愁。在母亲身边，看到的，听到的，感触到的是恬淡平静，是神情安然。其实，她心中的大潮，必如千军万马的奔腾和呼啸。只不过她不想增添儿女们心中的牵挂。
　　新的一年到来了，母亲也八十四岁了。他的期许、盼望，写在二楼的窗户上。每天的日出日落，母亲隔着二楼的窗户，向外瞭望。熙熙攘攘的人流，奔流不息的车辆，她不屑一顾。唯独见着我们的身影时，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要过年了，母亲的快乐，是每天窗外那些背着行囊回家过年的孩子。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每当看到母亲，隔窗瞭望。我心中的酸楚，油然而生。回想起流水般逝去的日日夜夜，春夏秋冬。用非凡表达母亲，再贴切不过了。记得我十三岁那年，父亲离我而去。那时母亲才四十三岁。家中除了大哥、二哥参加工作外，我们五个孩子，都在念书。父亲的辞世，对全家来说，等于天塌下来一样。母亲没有工作，大哥结婚不到一年。二哥的些许工资何以养家糊口。那时候，母亲的朋友，劝母亲改嫁。这些孩子，你一个人怎样抚养，怎么供他们念书。可是母亲面对许多好心人，从来没有改嫁的意思。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一个女人失去丈夫，领一群张口吃饭的孩子过日子，那必将是充满坎坷的人生艰难旅程。母亲为了自己的幸福，完全可以改嫁。倘若真的这样，我们哥兄弟的命运必然发生根本性的转变。等待我们的也许是辍学，流浪，吃百家饭。母亲没有接受好心人的劝说，毅然用瘦削的肩膀，挑起千钧重担。夏季酷暑难耐，她推着手推车，走遍大街小巷；冬季她蹲到市场贩卖黄烟；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到工程队挑沙子、扛水泥、搬运石头。男人能做的，母亲也做到了。直到我们长大成人。
　　一看到母亲的满头白发，我的心酸酸的。有生之年，一定不让母亲寂寞。每当周六周日，或者下班了，我都要到母亲哪。我知道母亲每天站在二楼，隔窗相望，就是盼着儿女们天天回来。只要回到母亲身边，我就会紧挨着母亲坐下来。听母亲唠我的父亲，唠二姑、老姑，唠大舅、三舅、老舅。唠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大哥，姐姐，二哥。陪母亲回忆属于她那个时代的故事。从她刚出嫁时，妯娌们排班做饭，到与小姑子们一同去田里除草。从姥爷急急忙忙送她出嫁，到跟着父亲生儿育女。从那年发大水，到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回娘家。妈妈的眼睛闪烁着一个时代的光芒。这时候，母亲已经将自己深深埋入回忆里。人要是老了，可能都这样。我想，我要老的时候，也跟母亲一样呢。
　　再有几年，我也要到六十岁了。人说有妈就有家，人家还说，八十岁有个妈，才叫幸福。我想，我活到八十岁时，母亲还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母亲身边，在母亲身边过年是最幸福的。
　　丹青居士
　　2017、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