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秋

　　自古逢秋悲寂寥。以现在的温度就是秋季，阴天的时候心情不好，现在发现天气晴朗心情更糟，我们同一个世界，你竟然不和我同一个季节。好久没吐露过心声了，其实最真实的东西往往最不想被揭开，别人写东西是为了记录，是为了分享，而我写东西纯属排解，写出来就代表说出来了，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很多很多时候，明明很难受，很想写，手指点在屏幕上，就换了个话题，或者用另一种自嘲口吻写出来，别人就看不出难过了。
　　办公室四个人阳了俩，晚上又一个八九不离十了，看着她们身体抱恙，我肯定也会被带节奏，更何况群里都给我布置好了明天的工作，明天是周五，也将是我自己一个人忙的不可开交的一天，这是当然，我一回单位，就像被设定好的一样，经常一周五个工作日，有三四天不能准时下班，而且好像不到下班的前一秒，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加班，下班前十分钟都不要问我是否按时到家，我决定不了，这中间还经历了一个月可能更久的大加班，中午不能回家，晚上九点多才下班，天天如此，只允许错过一个周六或周日。不是可怜，是可悲。这时候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绣十字绣，表面上我是在一心一意的绣花，实则内心在神游，想单位忙不完的活，想家里我妈的抱怨，关于她听不懂本地方言，没有打麻将的地方，以及我无休止得加班，都是她抱怨的大方向，总之，通通都怪我，但是有没有人想过，我是气球，被一直灌气，不用放气吗？绣十字绣的时候最好了，想着想着心情就舒畅了，听歌也行的，可能听歌更健康，就是歌词和旋律更容易被带节奏。跟别人说也是不可能的，我妈是那种只允许我报喜不报忧的，但凡接我的电话，苗头不对就直接挂掉，绝不给我一句安慰，想多听一句，那就是骂我笨骂我傻的话，我弟就不会，接他的电话都是百米冲刺，有时候避开我躲进房间为了更好的发挥，老公更不用提，好像我内心多一分痛苦，他心里就开心，幸灾乐祸十分，剩下的同事朋友们更加不能当成出气筒，我不忍心伤害他们。所以，出去流调，上班上的稀碎，我突然觉得很真实，不知道是上天给我的劫还是缘，我有点怀念流调的生活了。面对疫情，我确实惶恐过，不知道周围的人将以一种什么心态穿梭在羊群中，不知道我的工作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改变。但是面对死亡，我一点都不害怕，怕的是加班半夜回家走夜路被人害死，死的不明不白。
　　可能因为我是那个曾经被放弃的孩子，我胆子越来越大，不怕阳，不会阳。我从小就知道，当初有我的时候，我爸没做好准备，我妈去医院流产的半道被一位老人劝回来的，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小学四年级，有几道应用题没做对，我妈把一瓶敌敌畏拧开叫我喝掉，我当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为了烘托气氛才哭，我不流泪都不行，戏没演到位，我不知道我妈那时候知不知道敌敌畏根本没有解药，如果我真的喝了两口会怎样？现在坟头草有两米高了吧？我只觉得心凉，一是就几道破题做错了至于吗？二是我弟学习更差，为什么从来没因为做错题碰过他一根汗毛还手把手的辅导到初三，三是今天我说曾经有段时间家里煮茶叶蛋，我喜欢吃，一天十个，午饭晚饭各五个。我妈说我撒谎，根本没有的事，我嘴里吃着我妈不舍得吃留给我的肉夹馍说是真的只不过你忘了，就没再解释，一天十个鸡蛋，只不过是不健康，为什么不能是真的？但它确实是真的，我没穿越，那年我上初二。那我再提当年让我喝敌敌畏的事情，是不是要说我故意编排她？那几天，动不动说听不懂方言要回家，第一次我极力挽留，劝阻，讲了很多很多话，算促膝长谈，毕竟买房首付她出了大头，买了为什么不在这里住，第二次，我说等缓个两年，我们一起坐飞机，一起浦东机场下，一起坐地铁到虹桥火车站，你坐高铁往北走，我坐大巴往南走，路线安排的明明白白，说的话也是挺长挺长的，第三次我说我在医院上班，单位特殊，目前疫情没有机会出市更别说出省没办法带她回去，如果是其他系统可能好点，但是卫健系统，必须不行，很可能过年都回不去。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我提出更加现实的困难，并且因为同一件事情说了很多次说烦了有人明白吗，我就说的简洁点，说家里的房子出租了，一口气签了三年合同，第七次，第八次，第九次，我说的更简单，问你回去住哪里？第十次终于爆发了，说我狗屁不通，白养了这么大，什么东西，说一提这件事，我就赶她回家，然后哭闹，大晚上摔门出去。我内心真的不会痛吗？我一直没想明白，十次试探的结果究竟为了什么，为了突出我不孝顺吗？我老公小孩在1800公里那边冻成狗，我们单独住在这里四季开花的海边，那边一共三个人88平一个卫生间，上半年雨水包月，下半年忽冷忽热，这边两个人住94平一人一个卫生间不争不抢，还多了个阳光房卧室能做晾衣房。究竟为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怎样的回答用什么样的语调，才能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加班回来后得满分，因为我没答应等我退休买房车带她到处旅游？因为我没憧憬过西双版纳和内蒙大草原？还是因为我们不够南？请问疫情要持续多久？在我退休之前我有几次回家摸摸小孩的机会？以及有多少人搬到1800公里的地方这样住？最后以我默默的拿出粉笔备考公务员，冷战结束，其实那天加班太晚，心情太糟，在备考和绣十字绣之间最后一次选择后者，我本来计划第二天备考的，一套题120分钟，看错题讲解至少要30分钟，还不算我洗澡时间，都没有人算算如果那个周一晚上，我备考的话几点能睡觉吗？今天和原来同事聊天，她问我明年能调回去吗？我其实很纠结，没有编制不甘心，她说但是和你小孩在一起啊，我想了想打下回复：回不去就当尽孝了。
　　之前，有无数次电话是以我没有编制开头，最后以无论天涯海角只要我害怕都会陪我去结尾，说到动情处，新疆西藏都要我去考，没有路费会资助我。新疆西藏我没去，我找了个海边，阳光沙滩仙人掌四季开花，经常晴空万里无云水天相接，但是冬天也只有20度，不够热。要不三亚吧？我明年试试三亚公务员，反正都回不了家，反正快明年了，反正从15年开始年年搬家逃不掉的。为什么早早买房？因为来之前，我找人算过命，他说我调不回去，除非辞职，要么等退休。我相信，一来他算准了我今年能考上，二来从15年到现在年年搬家，我真的会心累。我知道现在行情不好，如果明年能回家，这套肯定要亏卖，但我一点都不心疼，一年三四万的房租不是钱吗？难不成租农民房像十年前那样枕头下放把刀随时准备往心口上捅？难道我1800公里飞过来是要这样的生活？我难过，也认命。毕竟迟早会疯癫。
　　我觉得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是不是上辈子孽缘太重，这辈子要加倍偿还？我觉得医院上班氛围太压抑，普通人镇不住，所以，除了财务和网络，连办公室都是医务人员出身，除了一个院长，有编的非医务人员就我一个。我已经后悔了，工资从合同工自减一万，饭卡补贴再自减一万，如果每天生活的开开心心也可以，但是工作内容压抑的不要不要，单单每个月做的折旧步骤连国企七年工龄的考下中级证的会计专业朋友都看不懂，连兄弟单位做这个工作的都看不懂，好像不是会计的我很懂一样，我是怎么学会的（确定学会了？）？录屏后，一帧一帧抄下来的，总数不对，哪里不对？不知道，看不懂，一行一行几百上千个数据，先复制N份逐一尝试加减，做对了吗？为什么这样做？不知道，反正最后总数是对的。本来我要去那个科室的，负责人当着我的面对旁边人说，为什么我不会配置网络扯网线修打印机，人民医院的就会，第一我毕业十多年从来没做本专业的事情，第一份工作就是公务员，就是那种你们认为的初中生都会做的，一点不假，不是我聪明，是初中生学历不给考，第二体检的时候人民医院的小伙子就站我后面，我们核对过专业都是管理系，对将来要做的工作一起担忧过一起讨论过，这样对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请说方言让我听不懂可以吗？不想要我过来也没事，我当时是牟足了劲打算从头学修电脑的。但是，凭什么说人民医院的会？那天站我后面的是鬼吗？有生以来第一次冲动，一点都不能影响我后来的卑躬屈膝，跟年龄无关。就是你说气人不，好死不死的，去做流调，又叫我遇到另一家医院的同岗位小伙伴，当初三家医院都要人，一模一样的专业，我都能报，他医院是10级，我和人民医院小伙子是12级，10级这个说他基本上不在医院，不是出去做核酸就是帮着体检，反正不是做本专业的活，我瞬间觉得自己笨的不冤，傻得不过分了。更何况我当时分数全区第五，还有两个不是医院的单位可以随便考。这疫情来的不是时候，月月来，月月叫我去流调，今年事业编迟迟不出，公务员更是被打乱计划，九月底就说出公告，一直难产至今，自救失败。我应该认命。昨天加班太晚没有绣十字绣，玩了会手机，刷到清华北大那么多国宝级去世的讣告，我想匀几年寿命，对我来说可能更有意义吧。今天院长冷不丁地过来问信不信，他说他不信这些，同事说她信自己，我说，我信。
　　虚岁按家里那边算37了，孽缘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