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否要保持与众不同

　　我们是否要保持与众不同
　　在嘉兴出差。晚间，一个人慢慢踱到南湖。南湖烟雨是嘉兴名胜，但显然名大于实，湖的水质及周边形胜，甚至湖边配套设施，都差强人意。南湖号称浙江三大名湖，我猜另外两湖应该是西湖和千岛湖吧？南湖与此二湖并列，真有点贬低西湖千岛湖的意思。但南湖有一样好处，即湖边树木都很高大，看些来种下都有些年头了。这说明嘉兴历来是个富庶的所在，每朝每代的城市管理者都在经营南湖，植树修湖建亭造塔。只是近些年可能投入太少，湖的建设有些落后。可湖边和岛上，老树皆已成林，配上寥落的灯火，和初冬的微雨，倒是别成一番情境。我沿着湖边缓行，在一片桂林里，惊讶地发现，有一棵桂树，竟然花开浓郁，而周边其它桂树，却早已繁花销尽，唯留碧叶了。须知，时节已是立冬过后一个多星期。我环着桂林转了几遍，想找找还有没有同样开着花的桂树。但发现除此树外，再无仍有花开的桂树。这棵桂树真的有点与众不同。我试图从土壤和品种中，找出这棵桂树与众不同的理由，细致观察了半天，没发现问题，我对植物学素无研究，于是放弃了这个问题的考证，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我们需不需要像这棵桂花一样，保持与众不同？做另类有好处吗？其实，在传统文化里，是不鼓励与众不同的。老庄学说究其根本，就是要我们顺应天道，随大流。不要强出头，要清静无为。三国时魏国文学家李康在《运命论》里曾说：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意思是一棵树，如比树林里其它树都高，那么它一定被风吹折；泥土突出于岸边，水流一定会冲平它；行为比一般人高的，大家一定会非议如否定他。人是个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在群居时，既非常喜欢别人都与自己一致，又非常想自己与众不同。这种奇怪的思维模式，表现在社会行为上，就是不断想要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别人，使自己的思想成为团队行为的方向，而不太愿听别人意见。每人都这么想，于是有了争辩和讨论，言语交流不够的话有时还拳脚继续，甚至发展为国与国的战争。到最后，强者（或智者）胜出，众人伏地臣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跟随强者智者，随大流而行。随大流好处又是什么？至少相对安全。你看非洲的角马或野牛群，随团体而行，狮群在边上也不敢随便侵犯，但万一落单，马上就会成为狮子的口中食物。所以，动物皆有保持一致的本能，人也一样。但有些人就是不愿意随大流，他们喜欢独辟蹊径，冒着风险前行。当绝大多数人选择读大学深造，然后就业这一模式时，有个叫比尔盖茨的大二学生，却主动放弃名牌大学继续深造的传统选项，辍学钻进自家车库，捣鼓起几台旧计算机，最终造就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微软公司。九十年代初，北京故宫来了几个农民衣着的人，他们在故宫转了一圈，其中有个年纪稍长的农民对身边几个人说：回去1比1造一个。这几个人是东阳横店村的几个村干部，说话的人叫徐文荣，当时是村书记。随之，大家都知道东阳有个傻子叫徐文荣，他说要1比1造天安门和故宫，这被当成笑话，被一大群自认聪明的人讲了好几午。但这笑话声音越讲越轻，横店影视城越造越大，最终成为规模超过好莱坞的全球最大影视基地，聪明人才傻去了。正如吉利汽车集团创始人李书福所说的：海潮上来了，大家都在岸上看，我却跳下去拣鱼，大家都说我傻，但等到海水退去，看到我手上的鱼，他们才知道是他们傻。李书福也有一句与徐文荣齐名的傻话：造汽车有什么难的？两部摩托车一并不就是一部汽车了吗？他讲这话是九十年代初，当时国营企业都不敢涉足汽车企业，他当时做摩托配件，就讲出这么一句话，在当时笑遍全国，而现在呢？沃尔沃汽车品牌已在他旗下。从我内心而言，我是非常敬佩能够与众不同的人的，须知，与众不同并不是都能成功的，比尔盖茨、徐文荣、李书福只是少数成功者，大多数与众不同的人或被口水淹死，或被打入另类、被边缘化，甚至很多人在失败的泥潭中挣扎。但我仍尊崇与众不同的人，对于所有与众不同，我都会停下脚步，仔細分析研究，如对南湖边那棵桂树，看他身上有何可学之处，察探有无智慧的火光。我觉得，与众不同者不一定会成功，但成功的人一定是与众不同者。有时一万个与众不同的人，也比不上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对社会的贡献。我们翻看世界历史就可以知道，大部分的历史，都是由与众不同的人书写的。秦王暴政，万民臣服，与众不同的刘项发声：反了吧，随之揭竿，强秦应声倒地。美国早期实行种族隔离政策，黑人必须在公共汽车上为白人让座，这对黑人已成习惯。1955年12月1日，一个42岁的黑人妇女罗萨帕克斯与众不同，拒绝在公共汽车上站起来为白人让座，她开启了一个整个种族为争取人权而站起来抗争的时代。帕克斯随即被捕。但她的勇敢举动引起全国性抗争运动，美种族隔离政策随之推翻。他们是思想的引领者，是行动的指路者，他们身上笼罩着智慧与勇敢的光芒，我对他们无比景仰。那么如何做个有智慧的与众不同者？我觉得首先是不盲从，跟着群体走，可能前行的是坦途，也可能是绝壁，曾在电视上看到一部纪录片，一群野羊跟着头羊走，不知什么原因头羊突然跳下悬崖，后面群羊随之也依次跳了下去，全部摔死。在很多时候，人要保持清醒，因为在很多时候集体的思维，也可能是错的。其次是保有自己的思想，当跟随群体在平坦道路上行进时，你要善于思考善于发现，要敢于认定边上那条长满荆棘的小径，如果走上一段里面就草肥水美。并下定决心，即使脱离群体，我一人也敢于前行。再次要切记不能全部都与众不同，不能为反对而反对，用全盘的否定来彰现自己特立独行。正确的与众不同是一种智慧，而故意的全盘否定则是愚蠢，孔子曾说过：君子和而不同。意思是说君子大多数时候是随和的，只是在一些原则问题上保持与别人的不同。摆脱群体，反对世俗很多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因此，能避免争议尽量避免，只有当大方向需要作出睿智的选择时，我们才选择独辟蹊径，甩开平庸之众奋勇前行。当然，如你生性喜酷，偏爱万事特立独行的风格，那又另当别论，世界本因存在不同而精彩，只要你愿意承担风险和打击，你自可迎风傲立。就像南湖边的这棵桂花树，我实在想不出它凌冬开花的理由，毕竟，下周就要下雪了。但我还是对它充满敬意，可能，别人的世界只是因为我们不懂。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