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捧出来的袁天罡和李淳风（杂文）

　　童小汐
　　童小汐行书（未有神仙不读书）
　　唐朝时有这么一对术士牛人：袁天罡和李淳风。
　　所谓术士，一曰儒生，一曰方士。此处所说的术士是第二种，就是指以占卜、星相等为职业的人，有点像电影《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师。当术士不容易，要想大红大紫当牛人青史留名，就更不容易了。秦始皇时，率领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出海寻长生不老药的徐福，大约算一位。但如果有术士排名的话，唐朝这两位绝不在徐福之下。
　　袁、李二位不是胡诌吹牛者，而是名副其实的预言大师。袁天罡以善相面闻名，据说他在洛阳曾给杜淹、王圭、韦挺三人相面，之后种种果如其言；唐史料记载颇多，其中有一则更细致，说的是贞观初年，唐太宗与群臣聚在九成宫，其中有他的重臣张行成、马周等人，也不知出于何样儿的心思，见袁天罡在场，于是令他给他几个众臣面相，预测未来之事，后来证实袁天罡预测，无事不准。
　　史料中我尤喜欢《唐书》，因着其中多少有些玄幻的记载，也不知道到底真假，既然是史书，自然不敢轻慢，于是认真读学。看《唐书》也记载了袁天罡最著名的一件事，为武则天看相，他见襁褓那位女扮男装的武则天以后惊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说她龙瞳凤颈，极贵验也；但又遗憾地说：可惜是个男孩儿，若为女子，当作天子！
　　那如此说来，袁天罡说的还是不准哦！我问先生：相面，却不知男女，就算她是女扮男装，真懂麻衣相术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事，袁天罡却没看出来，这说得过去吗？
　　先生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唐书的这一段你当故事听就好了，有意渲染以标榜袁神算，我见过另一个版本，大概是说武则天父亲不信袁天罡能卜，于是故意给武则天换了男装，试探袁天罡，所以才有了这个故事。如果确有其事，你也不想想，除非武则天的父亲知道她襁褓中的女儿将来是大贵之命，才会故意这样做，否则理由就有些牵强了。这些是后人编造的故事，袁天罡根本就没见过幼儿时期的武则天。武则天的爸爸是何等身份，开国功臣，位高权重，不可能认识当时还在江湖漂泊的袁神算，贞观八年唐太宗才知道袁神算的，同年召他入宫，当时武则天十岁。如果这个故事存在，能让武则天爸爸赏识的神人，怎么可能唐太宗时隔十年才召见他呢？虽说史料上未记载袁神算的出生日期，但我推理很多事年份都不对。
　　好吧，那索性就当故事看吧。传闻李淳风是袁天罡之徒，也极善预言，功力不输老师，最著名的是向唐太宗预言：唐三代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据说唐太宗为此做出过反应，并妄杀一批武姓人，但真正的女主却不知何故，能在这般血雨腥风中逃过一劫。
　　读史常疑惑，所以常问先生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史书上说的好多奇人，就像袁天罡李淳风这样的人，为什么现代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呢？先生一笑道：出现能干什么？不需要出现了呀，太平世界，共和时代，并没有什么大事非要先知，现代科技非常先进了，已经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更没有必要求助于这些术士，不需要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这些人出现了，就因为不需要，所以上天也没有这样的打算。啊？哈哈！
　　唉先生，上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会有什么打算吗？我坐在先生身边，像一个永远也问不完问题的小书童。每到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总是缄口，根本不愿多说一个字，就是告诫我：当故事听就行了，怪力乱神之事勿听，勿究。
　　接着先生开玩笑说，其实袁天罡、李淳风、武则天都不是凡人，只是下界来玩了一回而已。先生说：天下大事，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道理，只是常人不知罢了。我好奇，就想听一些传说故事，先生好像并不愿意透露太多，理由是深怕我不当故事听。我现在记不清当时我问他以后，他具体说了什么，隐约记得一点点，说武则天怕猫，不是因为萧淑妃临死前对她的诅咒，这是野史编排的她故事。即使如是，那么身为一个皇帝什么奇人异术未曾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她绝不会因为一个诅咒而一辈子与可爱的小猫咪结下梁子。先生说武则天时，民间都很少见到猫咪，可见武则天怕猫怕到了何种程度。武则天怕猫是天性使然，先生当时说：她的元灵是怕猫的，其实连她本人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怕猫，但就是怕猫，就像有人天生怕狗。我追问武则天为何怕猫，先生欲言又止，再问就不愿多说了。
　　据说袁、李两人合作的一本《推背图》预言奇书，竟推算到了唐以后中国两千多年的命运，真是堪与西方诺查丹玛斯比肩了。书奇，书名也怪，传说是唐太宗让李淳风推算国运，李推算上瘾，愈推愈远，直到袁天罡推其背说天机不可再泄方止；或曰两人相背而坐，推演古今之事，以谶言偈语记之，直至陈抟老祖来推两人背，两人方才罢手。
　　先生说其实这都是后人的猜测罢了，推背图一卷确实存在，但这是宋朝人的游戏笔墨，作者不可考，但确实有些趣味。对于《推背图》中的内容，历代不乏文人墨客把赏玩味，但都是每个人自己的猜释和理解罢了，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在这种猜释下或有暗合，但对后来的事预测，多为模棱两可，牵强附会而已，也没有什么完全应验。先生告诉我，推背也不是袁天罡推李淳风后背的意思，这是后人附会的说法，确定一点这是宋朝后期江湖术士所作，当时在民间很流行，毕竟多少也承载了普通大众的心愿和希望受压迫的时代，人们对一些未知的预言总是抱有厚望，希望出现惊天动地的变化来改变世局和个人的命运，所以它的流行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的，加上元朝时被史官列入史册，正式镀金后，它的神秘性更加具有权威色彩了，其实它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推背图，正确的理解是，作者违背天命而对世事的推测，画此图谶，就是这个意思。
　　先生的说法正合乎我对这种所谓天书的理解，如先生所说：人世间根本没有天书，人也只能做人能做的有限的事情，超出人所不能范围的事件，一定要警惕，那其中必有蹊跷。所以说嘛，其实很多人都是在历史长河中被镀了金的小金人儿，传说在被传的过程中已经被添加了无数色彩，神秘也就在所难免了。比如，在古典小说里，袁神算和李神算也是绝对的牛人。《喻世明言穷马周遭际卖追媪》，袁天罡延续其预言大师的一贯作风；《隋唐演义》里两人两次出场，一次是收李元霸为徒，一次是收薛刚为徒，也只有人家这样的牛人敢收这样的牛徒儿；《西游记》第九回《袁守诚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书中说得明白，这位袁守诚乃袁天罡的叔叔。这不就是传说的一种方式吗？
　　正史上的袁、李，较之野史传说毫不逊色，但历史总是后人来书写的。袁天罡隋朝时为盐官令，唐时为火山令，著有《六壬课》、《五行相书》、《推背图》、《袁天罡称骨歌》等；李淳风更牛，历仕唐高祖、太宗、高宗三朝，官至太史令。其学术成就也很骄人，不仅著有《乙巳占》、《推背图》等相学著作，还涉及多个领域：他参与编注《算经十书》，在数学方面十分有造诣；编订《麟德历》，改革浑天仪，于天文历法有不可磨灭的贡献；而身为太史令，他参与编撰《晋书》及梁、陈、周、齐、隋五代史；即使在《乙巳占》这本星占书里，他也有气象学成就，堪称世界上第一个给风定级的气象专家。
　　也许当时的李淳风和袁天罡就是两个才华横溢的学者和博士而已，也许是严肃的科学家或命理学家，只是记录者被神化了而已，比如老子、鬼谷子、诸葛亮等等，都是被神化的人物。
　　李淳风比老师袁天罡幸运，大约是他更得皇帝青睐，官也做得大、做得久。术士外衣下，埋没的很可能是两个科学家的灵魂。历史的悲哀，也许正在于此。
　　说到这两个人，自然就说到了占卜。其实占卜也得有其道，要清楚自己求的是什么，祈愿要有节制，不可妄求。如我家先生所说：一有妄求，便是心术不正，神明不会给予答案。
　　一谈起占卜，总使人想起中国的术数。其实占卜不是中国专有，古代世界各国都各自有套占卜系统，例如古希腊盛行飞禽和其他动物的脏腑占卜；巴比伦盛行天象和脏腑占卜，也有以树叶声和水声占卜的。至于中国的占卜法，更是名目繁多，有虫卜、骨卜、水卜、木卜、草卜等，不一而足。
　　譬如巴比伦的占卜，与医学有密切关系，认为身体构造，符合天体运行，人体本是个小宇宙，这与中国术数的看法不谋而合。巴比伦和古希腊都重视肝脏，盛行肝卜。古罗马事无大小都要占卜，形形色色，如占星、巫术、护身符和算命等。
　　所谓卜以决疑，遇上解决不了的疑难，希望占卜能给予指路明灯。占卜可说是古人依据天地万物的表征，判定吉凶，以预测未来，推断命运。所谓卜，是借物取兆；而占，是观察兆象。占卜显然是一种预言活动，只是所卜的答案，也许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论东方或西方，往往模棱两可，自古已然。这都是因为人们对生命有着美好的期望呀！
　　先生教我易学和玄学，最终目的还是要让我学会为人处世的道理。
　　回头看两千多年前的《楚辞卜居》，也描述了占卜师不是每事必答。该文写屈原被放逐后，心烦虑乱，找太卜郑詹尹为他占卜。屈原尽诉心中情，声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问詹尹孰吉孰凶，何去何从？怎知詹尹把占卜工具撤除，对屈原道歉说：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龟策诚不能知此事。意思是说，屈原的问题是卜者不能回答，请屈原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太卜郑詹尹的占卜，是龟卜，早在商代已十分流行。归纳起来，中国古代占卜法大致有六类，包括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和形法。天文即日月星辰之占；历谱是考察时历推算吉凶；蓍龟是占蓍卜龟推断吉凶；形法包括堪舆术即看风水和相术即相面。
　　此外，凡依气象、草木、山川、梦幻以至测字等判断吉凶，都属杂占。
　　所谓龟卜，是指钻凿龟的甲骨，用火烧灼，观察其裂纹以断吉凶。古人认为，龟是寿命最长的动物，有龟灵之说。事实上，古代的卜字，原指龟甲火烧后出现裂纹，而占是口说，把裂纹诠释成某种意义。至于观察龟的裂纹，其法有三：一是观察裂纹位置，以定所问之事；二是观察裂纹形状，以定事件吉凶；三是观察裂纹走向，以定事态始末。
　　周代占卜是蓍占，工具是蓍草。蓍草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古人认为是寿命最长的植物，俗称锯齿草。其占法是用蓍草分组，根据分组后余数的奇偶得爻画，积爻成卦，再参考卦辞爻辞判定吉凶。此法是建立在古人对天人关系和阴阳关系的阐释。
　　至于测字，据说始自周代，盛于唐末，明清时更人才辈出。这是杂占之一，所强调的是占机。当写一个字出来，这个字就是兆，里面就有玄机。从字的结构，看其暗藏的讯息。测字一般可分为观字形来拆解，以及以字衍化为卦两种方法。由于一个字可以有多种不同拆法，一个拆法也有多种不同解释，没有一成不变的答案，像帛字可拆解为白巾如做丧事；又可解作皇头帝脚，是个皇帝。
　　若用现代符号学理论看占卜，从卜到占的关系不是自然显现，而是先要把卜转译为数码系统，然后再解码、诠释为可说的意义。就像医学上把症状转换为诊断（diagnosis）和预后（prognosis）的关系一样，要把不知者透过理论而转变为可知，再断定其意义，只是占卜所应付的问题比医学大千万倍而已。
　　其实这些占卜术通过不断实践和精进，古人也总结出许多宝贵经验，只要掌握了真正的方法，也是能起到预知的作用的。我觉得占卜并不神秘，神秘的倒是玄术。
　　二零一八年夏天，先生强令我学习易学和玄学知识，当时我对诗词赋文都觉得生涩难懂，更况易学玄学这种深奥的知识，完全提不起兴趣。让我下定决心要学易、玄学的是一个小经历，这个小经历让我对学习易、玄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记得当时邻居卓玛阿姨家的院子里养了不少鸡，我见到黄灿灿的一窝小鸡，也想养几只小鸡，于是每天跟先生嚷嚷着要小鸡。先生允许，从卓玛阿姨家要来四五只小鸡给我，我也是悉心照料，就怕养不活。当然每每有难养大的鸡只，还不到一周时间，我就发现一只小鸡不吃不动，奄奄一息，我好伤心啊，因为这个，我自己都不吃不喝了。
　　先生见我这样，也着急了，指着地上那只快死的小鸡对我说：茶饭不思怎么行？你本来就体弱，再这样下去你和它就差不多了。
　　我哭着说：我不要它死哦，能不能抓点药给它吃呀？
　　死了就死了，再抓几只来不行吗？先生问我。
　　不！我就要我的小鸡哦！我撇嘴说，双手抹着眼泪。
　　这样吧，我能救活它，不过你得答应我，救活了它，你得听话好好学易经，怎么样？先生问我。我当时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怎么可能，这么小的鸡子，奄奄一息的状况，基本能预测出未来，就是我哭一场后将它埋了。但是抱着一丝希望，我还是答应了，我忙对先生点头，但一双眼睛还是充满疑惑地望着他。
　　先生二话不说，去厨房里取来一只纯黄铜质地的脸盆，然后折下一枝柳条儿，绕着快死的小鸡画了一个圈儿，将盆子翻过来盖住小鸡，又以食指扣住盆沿儿，使它一张一阖发出清脆的、微微的响声，我见先生另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置于盆正上方，他嘴唇动着，肯定是念着什么，如此几回合下来，说来也真是奇怪，那只躺在盆底的奄奄一息的小鸡竟然又活蹦乱跳起来，立刻加入其他鸡子抢夺争食的行列。
　　我都快惊掉了下巴喔！又惊又喜，我对这奇怪的起死回生之术好奇到了极点。
　　太好了呀！唉先生，这个办法它是基于什么原理呢？我破涕为笑。
　　什么原理？你好好跟我学易经和玄学，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原理了，答案得你自己去找。先生收起脸盆说。
　　我的天！这可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哦！看来，人果然要活到老，学到老才行啊！